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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轻舟深吸了口气,想起李湛在慎刑司也有人,便没再继续追问。</p>

图大有做的事情算是背主之举,依着宫规是必死无疑的。纪轻舟借着这个机会,算是变相让图大有立了功,将来若是李湛要出手对付图大有背后的人,图大有还可以作为人证。</p>

将功补过,保住一条命应该是没问题了。</p>

纪轻舟原以为李湛掌握了证据以后,就要开始动手整人了。</p>

可一连几日的早朝,都风平浪静,没有动静。</p>

直到数日后,教坊司的人递了一道折子上来。</p>

这一道折子,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p>

教坊司这道折子,参的是当朝国舅邱兰亭!</p>

参他的内容是,拖欠教坊司的嫖资……</p>

这事儿在大渝朝还是头一遭,虽说官员出入教坊司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甚至在本朝还有许多才子佳人的话本,可这种事情终究难登大雅之堂,被人拿到朝堂上来说,终究还是有些丢人。</p>

更何况人家参的还是拖欠嫖资!</p>

“国舅爷只这一年多便将教坊司每个梳拢的姑娘都买了去,前前后后得有三十多,每到买了新的便将旧的再送回来。这清白姑娘谁不喜欢,可邱国舅全都占了去,日子久了别的客人都不满……”那人一五一十的道,“国舅爷占了人也就占了,初时还付银子,后来便都记在账上,日子久了却不愿意结账……咱们教坊司也是要进项的啊,还得朝朝廷交银子,老这么拖着大家伙都要跟着吃官司的呀……”</p>

邱兰亭在一旁听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怒道:“血口喷人!”</p>

“是,国舅爷您是没亲自去,可令弟尚且年幼在朝中没有官职,他进教坊司拿的可是您的腰牌,那一笔笔的账也是记在了您邱家的名下。”教坊司那人道:“如今您既然是邱家的家主,我们也只能找您讨要!“</p>

纪轻舟在一旁算是听明白了,去嫖的人是邱兰洄,也就是那日在街上纵马的那个少年。</p>

这么说来,这少年将教坊司每个新来的姑娘都买了去,那十四那晚与他抢人的……扶柳中那个人,想必便是邱兰洄了!纪轻舟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自己和李湛竟误打误撞从邱兰洄那里抢了一次人。</p>

邱兰亭听得脸红脖子粗,偏偏还无从辩驳。</p>

大臣们窃窃私语,都一副看好戏的嘴脸。</p>

邱家自从出了个皇后,至今也有不少年头了,皇后——如今的太后虽然一直恪守本分,从没有逾距的举动,可邱家这些年在朝中可没少作威作福。</p>

先帝宠爱皇后,对邱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p>

朝臣们除却和邱家亲近的那一拨,剩下的自然都看邱家不顺眼。</p>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大臣们恨不得端着瓜子当场磕,看看后头还有什么丢人的事儿没掰扯完,最好是让国舅爷身败名裂才好!</p>

“臣……教弟无方……请陛下、王爷责罚!”邱国舅一撩衣袍跪地磕头道。</p>

小皇帝坐在龙椅上正走神,今日这教坊司之人说的好些话他都听不懂,正琢磨是什么意思呢,冷不丁见自己的舅舅下跪,吓了一跳,忙看向李湛。</p>

李湛神情自始至终都淡淡的,沉默半晌他才开口道:“邱兰洄毕竟年幼,少年人犯些错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他抬眼看向邱兰亭道:“国舅爷这个弟弟,纵容的有些太过了。”</p>

“臣无能,往后定然好好约束他……”邱兰亭一脸羞愤地道。</p>

“嗯。”李湛淡淡地道:“邱兰洄的事情先这样吧,不急着定夺……教坊司说邱家欠了银子,此事交给大理寺去办,池州……”</p>

“臣在。”池州开口道。</p>

“你带人去对对教坊司的帐,回头看看数额再做定论吧。”李湛道。</p>

众人都对李湛这决定颇为意外,邱兰亭则面上冷汗涔涔,表情十分难看。</p>

纪轻舟悄悄抬眼看向李湛,默默替邱家点了根蜡。</p>

李湛显然早就算好了这步棋,若是不出意外,教坊司那边的猫腻,李湛早已找人查清了。如今交给池州,不过是要走一遍大理寺的流程罢了,而此事一旦进入大理寺的流程,接下来的事情便不难想象了……</p>

下朝后,纪轻舟朝李湛求了个恩典,去了一趟慎刑司。</p>

图大有穿着一身囚服,却没受什么刑,整个人看起来状态竟十分放松。</p>

“我还以为你会饿肚子呢。”纪轻舟给他带了食盒,里头有酒有肉。</p>

“王爷宽厚大度,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苛待我。”图大有失笑道。</p>

纪轻舟帮他将酒菜摆好,而后坐在了他身边。</p>

图大有自己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开口道:“不是断头饭吧?”</p>

“别说不吉利的。”纪轻舟瞥了他一眼道。</p>

图大有当即笑了笑,凑上去闻了闻,又问:“谁做的,不会是你亲自下厨吧?”</p>

“我若是亲自下厨,这饭只怕会让你断肠。”纪轻舟笑道:“放心吃吧,小山做的,都是你爱吃的。”</p>

“你这副表情,看得我心慌。”图大有玩笑道。</p>

纪轻舟却无心说笑,问道:“那晚你与王爷说了什么?他将你关到慎刑司,又朝你说了什么?”</p>

“他问了我的主子是谁,我朝他说清楚了。”图大有道:“其实自从你第一次劝我收手的时候,我就动摇了……王爷是明主,你比我有眼光。”</p>

“那你为何迟迟不愿抽身?”纪轻舟问道。</p>

“一念之差吧……”图大有苦笑道,“今日你脸色不大好,可是朝堂上有什么事情?”</p>

纪轻舟闻言便将邱家的事情朝他说了一遍,图大有闻言也觉得十分可笑,“国舅爷这回可算是栽了……若是我没猜错,大理寺查到邱家的账目,很快就会将你前些日子办的差事一并抖落出来吧?”</p>

“嗯。”纪轻舟道:“王爷这次依旧没有发落邱兰洄,等得便是最后一次。”</p>

图大有点了点头道:“怪不得他上一次会不顾言官的反对,在纵马那件事情上轻拿轻放的,原来那个时候他就想好了今日的局面。”</p>

纪轻舟暗道,只怕李湛并非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布的局。</p>

从老王爷说要给他安排与邱家的婚事时……不,更早,在奉先阁遇到邱家小姐的时候,说不定李湛便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老王爷提出婚事,只是推波助澜,将李湛一直想做的事情,往前推了几步!</p>

“不出意外的话,了结了邱家,下一个就是……”图大有话音一顿,没有继续说下去。</p>

但两人都知道他的未尽之意,李湛将邱家的事情处理干净,下一步就是处理图大有背后那人。</p>

若非纪轻舟寻了这个契机拉了图大有一把,不久之后,图大有的结局可想而知……</p>

英辉阁内,李湛正在对着一份文书发怔。</p>

片刻后门外传来少年熟悉的声音,李湛应了一声,少年端着一碗绿豆汤走了进来。</p>

“如今暑气越来越重了,王爷仔细身子。”纪轻舟将绿豆汤放在了李湛面前。</p>

李湛目光落在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上,而后一路顺着手腕往上,看向少年被太阳晒得泛着红意的脖颈,神情不由一动。</p>

“刚从慎刑司回来吧?”李湛问道。</p>

“是。”纪轻舟老老实实地答道。</p>

李湛轻笑一声,看着少年问道:“是想替图大有求情?”</p>

“是。”纪轻舟见他说中,也不否认,当即便要跪下。</p>

李湛却一把握住少年纤瘦的手腕,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好阻止了少年下跪的动作。</p>

“秦铮说的没错。”李湛开口道。</p>

“秦公子……说了什么?”纪轻舟眉头一拧,心中生出了几分不祥的预感。</p>

李湛意味深长地看向少年,淡淡地道:“他说本王若是再纵着你,你便会恃宠而骄。”</p>

纪轻舟:……</p>

恃宠而骄这个词儿,是这么用的吗?</p>

“你知道本王为什么不打算轻易饶了他吗?”李湛放开了少年的手腕,问道。</p>

“因为他此举乃是背主,王爷能留他性命已经是宽宏大量了。”纪轻舟道:“我知道分寸,也不敢那个……恃宠而骄……只想着能保他性命便好。”</p>

李湛听到“恃宠而骄”这四个字从少年嘴里说出来,不知怎么的嘴角便染上了一丝笑意。良久,他收敛了情绪,目光看向窗外,声音又带上了几分冷意道:“他曾经想过要取本王性命,虽然未曾得手,但本王……终究有些难以释怀。”</p>

纪轻舟:!!!</p>

李湛这话什么意思?</p>

图大有想取李湛的性命……</p>

纪轻舟没记错的话,便只有四月份李湛回京后宫宴上那一次!</p>

那一次图大有听了纪轻舟的话,并没有动手,此事除了图大有背后之人,便只有纪轻舟知道,李湛怎么可能知道?</p>

除非……</p>

纪轻舟看向李湛,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令他脊背发凉地猜测……</p>

作者有话要说:  先掉马的竟然是王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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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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