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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恒自尽了,街头巷尾自是又一番议论。
原本大风部落的人,对于赵恒之死,大多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因为赵恒矫诏,坑死洪林的消息,已经在民间悄悄传播开来。
没有人相信赵恒不是主谋,既然最终当了皇帝的人是他。
可实际上,这世上有时候有些事,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复杂,问题是既然好处你得了,该背负的你就得背负起来,无法辩解,也不能辩解。
原本赵恒部落的人,却是百感交集。
但是,即便是怨恨他害得大泽这般下场的人,也无法否认,他虽是亡国之君,却不失节气。
不等胡可儿回复赵恒拒绝安乐公之封的消息,戏台大火的消息就已传到了杨瀚的耳中。
赵恒的部下如今已是人才济济,羊皓虽是亲自带人去追杀崔家了,但留在王城的还有他的两个得力助手。
赵恒一死,两人一面命人飞报羊皓,一面就开始了排查,要查的只有一件事:赵恒,从哪儿搞到的火种?
赵恒最后一个接触的人是胡可儿,她的嫌疑自然最大。
很快,胡府四周就出现了许多行踪诡异的人,明里暗里,把这座府邸监视了起来。
胡府管家很快就发现不妥了,胡家高宅大院儿的,周围怎么可能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的生面孔而毫无察觉。
不过,他想诘问这些人来历时,却是吓得屁滚尿流而归。
因为,当他诘问这些人身份时,从暗中走出来应答的,却是两个身穿青色曳撒,头戴青色笠帽,肋下佩着青色鲨鱼皮鞘的佩刀的年轻人。
管家甚至没能看清他们的眉眼,笠帽压得很低,二人又微微低着头,只能看见他们抿起时冷酷的唇部线索。
这是……急脚递的标准打扮,只有急脚递的核心成员才是这副打扮。
急脚递,现在在无数人心中,递的不是信,而是命!杨瀚进入大泽前后,治安真有如此之好?
胡可儿虽然威望卓著,真能一呼百应,没有任何闹事?
就算没有忠于赵恒的,也有趁火打劫的,大泽何以能如此之快地平静下来?
就是因为神出鬼没、无孔不入的急脚递。
苏灿还在整肃军队,准备接收大泽防务的时候,急脚递就先进了城,并第一时间就恩威并施地招纳了所有的城狐社鼠、泼皮流氓。
这些人是黑暗中的统治者,原本也是受大泽权贵打压的,拳头比他们硬,又肯给奶吃,很容易就招为己用了。
所以,羊皓马上就拥有了无数双灵敏的耳朵、无数双敏锐的眼睛。
经他们之手除掉的,从权贵到小民皆有,而且,捕的无声无息,人也从此无声无息了,正因如此,民间诸多猜测,也就更加恐惧。
“夫人,大事不好了,咱们家周围,出现了许多急脚递的人……”管家逃回家去,慌慌张张便去向胡可儿禀报,此时胡可儿正与亲族中几个近人共用晚餐。
一听管家这话,“啪”地一声,胡可儿的老父亲手中的碗便落了地,脸色苍白,嘴唇哆嗦地道:“这……这这……这是从哪儿说起?
我们胡家是忠于大王的呀,大王这是用不着咱们胡家了么?”
胡老太爷虽是家主,却是性情懦弱些,所以胡家从上一辈儿就是男弱女强,事务大多由胡老夫人掌理。
胡老夫人“呸”了丈夫一口,怒道:“胆小如鼠!你先慌了,叫一家老幼如何是好?”
胡老夫人转向女儿,眉宇间也有些忧虑:“可儿,急脚递为何围了咱家?
不是说,前几日还赞许过你治理大泽有功么?”
胡可儿心中也是打了个突儿,给赵恒留下火种时,是一时意气行为,其实转头她就后悔了。
一个活的赵恒,对杨瀚的作用,远远大于一个死的,自己这么做,就算大火一起,证据全无,也难保大王疑心啊,如今……胡可儿强作镇定,淡淡地道:“爹、娘,你们都不用担心。
这事儿,羊公公的人知会过我,赵恒刚死,唯恐忠于他的人闹事,大王对于城中重要人家,俱都派了人明暗里进行保护。”
胡老太爷一听,这才松了口气,欣然道:“我就说嘛,可真吓死人了,来人呐,快给老夫再盛碗羹来。”
胡可儿故作淡定,与一家人用过了晚餐,回到房中时,忧切担心才浮上眉梢。
她打开榻边的酒柜儿,取出羊脂玉的瓶儿,斟了一杯殷红如雪的葡萄美酒,慢慢地呷饮了几口,那香醇而又微微酸涩的酒液入口,怦怦直跳的心头才稍稍舒缓了些。
此时懊恼后悔也是没用的了,只希望……急脚递不会查出什么来吧。
那么大的话,那火折子早就烧化了。
再者,胡氏一族为了稳定地方,对大王的帮助也是不遗余力,就算偶有小错,应该……也不会受到严惩吧?
胡可儿想着,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羊皓那双毒蛇般阴恻恻的眼睛,不由打了个冷战。
两个女仆抬了浴桶进来,接着是一桶桶的冷水热水,调拭好水温,两个丫环才上前要为胡可儿宽衣。
胡可儿摆摆手,道:“退下吧。”
二女敛衽一礼,悄然退了下去。
胡可儿在家族中威仪权力本来就重,现如今更是成了维系整个家族的关键,是以无人不生敬畏。
胡可儿待门关上,才轻轻叹了口气,摒去脑中纷乱的想法,轻轻一扯腰间合欢结儿,姗姗站起,双臂轻轻一展,任那衣袍滑落,款款地走到高有五尺、打磨得纤毫毕现的穿衣铜镜前。
镜中,是一个绝色美人儿,一张灵秀而妩媚的脸庞,妖娆而婀娜的曲线,剔透而白皙的肌肤, 整个人儿往那一站,便有一种沁入骨髓,柔媚灵动的魅惑之力盈盈欲流!沉默片刻,胡可儿拔下钗子,秀发顿时如瀑披肩,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在乌黑发丝的掩映下,仿佛蒙上了一层清灵澄澈的水雾般莹润。
镜中人盈盈俏立,亵衣半解,香肩乍露,连她自己都不禁有些痴然,孤芳自赏,顾影自怜,或许就是她此刻的状态。
当她纤秀的足探进水中,荡开了那水面上的花瓣时,胡可儿不由自主地做出了这样的慨叹:“活着,好苦!”
************“活着,好苦!”
天牢里,崔鹂抱着已经睡着的儿子,呆呆地坐在天窗投下的月光里,痴痴半晌,发出这样一声慨叹。
忽然,远处传来了门锁开启的声音,崔鹂心中一紧,这个时候,不会提审的,难道……她惊恐地抱紧了儿子,向甬道尽头看去。
有火把亮起,接着是一群人涌入。
那群人越来越近,头前两个狱卒,在她隔壁停下,打开了牢门。
透过栅栏,那群人都被崔鹂看了个清清楚楚。
“二叔?
三叔?”
只看清两人,崔鹂便惊呼出声。
那被押解进来的,正是崔武、崔承等人。
很快,女眷和孩子全被塞进了崔鹂同室和相邻的囚室,而男眷则被关进了对面。
崔鹂抱着孩子挪到了牢房一角,她不想跟这些人接近。
孩子被吵醒了,看到几个岁数相近的孩子,惊喜地叫出声来,却被崔鹂的一声怒吼制止了他扑出去的脚步。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母亲以前很鼓囊他和表哥、表弟们玩在一起,这时候却不希望他靠近这些人。
“你们,终究也是没有逃掉。”
崔鹂冷笑:“丧尽天良,又得到了什么?
还不是要跟我一样,大家一起上法场,哈哈哈……”崔鹂狂笑声未止,便被一记耳光打断了。
她的一位嫂子,两眼通红地瞪着她,歇斯底里地大叫道:“抛下你的,是你的亲爹!我们也是被他害的。
你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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