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十里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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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席时猫儿已觉出来异样，因为杨大婶太热情了。</p>

要知道，逃户们农闲时猎来的獐兔也是要拿去换钱买油盐的，但今夜的席面不但有酒肉，杨大婶还把碗里小半风干兔肉都夹给了她和虎头</p>

想不通，猫儿眨巴着桃花眼透过虚掩门缝盯着陈初一瞬不瞬。</p>

直到有只大手在脸前挥来挥去阻断了视线。</p>

猫儿猛然回神，却发现满屋妇孺都在盯着自己。</p>

邻座的杨大婶收回了在猫儿脸前晃悠的手，爽朗笑道：“哈哈，小两口分开这么一会就受不得了，陈娘子的眼睛都看直了.”</p>

“哈哈哈。”</p>

妇人们大笑声中，猫儿一脸嫣红。</p>

两人对外以夫妻相称这件事，是商量好的。</p>

这么做有利于他们被逃户村接纳。一个男子能拖家带口，总归让旁人放心一些。</p>

反正陈初是这么对猫儿说的。</p>

“也是，陈娘子和初哥儿年岁都不大，该是刚成婚不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片刻不愿分开。”一妇人笑的意味深长。</p>

另一高大妇人捋起袖子，和杨大婶碰了一碗酒饮尽，抬手抹掉唇边酒渍，粗声道：“那是自然。当年俺和长子他爹刚成婚时，那憨货每夜里恨不得把老娘折腾散架！现如今啧啧啧，那话儿扶都扶不起来，没用的东西！”</p>

“哈哈哈。”</p>

哄堂大笑中，杨大婶轻推了粗壮妇人一把，啐道：“呸，嘴上没个遮掩，这满屋的孩子呢，胡扯个甚”</p>

猫儿低眉耷眼，只当听不懂妇人之间的玩笑。</p>

戌时三刻，约莫晚八点。</p>

长子用馒头狠狠刮干碗底最后一点油花，这才恋恋不舍的塞进了嘴里。</p>

婉拒了杨有田的留宿，陈初带着猫儿姐妹走回半成品窝棚前。</p>

里面除了一堆干稻草，便是一床从杨家借来的被子，一碗油灯。</p>

昨晚和陈初在破庙里待了一夜，那时赵猫儿满心恓惶，来不及细想那么多。</p>

现下，山野寂静，两人共处一室。呃，是共处一棚.</p>

不说话时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猫儿不由有些紧张。</p>

陈初却大咧咧坐在稻草上，在书包内一阵翻腾，找出几双袜子。</p>

今天走了一整天雪泥路，鞋子早已浸透，袜子黏儿吧唧的非常不舒服。</p>

坐在稻草上换袜子时，陈初注意到猫儿姐妹俩的布鞋同样糊满了泥巴，脏的不成样子。</p>

“虎头，这个好看么？”</p>

陈初挑出一双沸羊羊图案的袜子坐在赵虎头身前。</p>

小丫头刚吃了一顿饱饭，恢复了一些精神，但一直不开口说话。</p>

想来是昨晚的事，造成的应激反应。</p>

这么小的丫头，亲眼看到母亲被害，任谁都得受点刺激。</p>

陈初拿袜子在虎头眼前晃了晃，小丫头明显被袜子上的可爱图案吸引了，却依旧不吭声。</p>

“来，哥哥帮你换双袜子。”陈初伸手去脱虎头的脏鞋，小丫头却吓的猛一缩脚，绷紧嘴唇望向了姐姐，泫然欲泣。</p>

“虎头莫怕。”赵猫儿知道陈初是善意，赶忙在虎头身边坐下来抱住了小丫头：“他不是歹人，虎头忘了么？他还给你糖吃哩”</p>

猫儿的安抚远比陈初有作用，小丫头紧紧偎在姐姐怀里，却不再挣扎。</p>

陈初小心脱掉虎头的鞋子，脏兮兮的小脚丫冰冰凉，已被雪水泡皱了。</p>

小孩子总是容易惹人心疼。陈初叹了口气，用衣服前襟把虎头的小脚丫擦干净，然后在掌心把小脚捂热了才套上袜子。</p>

这个过程中，小丫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陈初。</p>

同样盯着他看的，还有猫儿她从未听闻过世间的男子会这般温柔、从容地做这种事。</p>

“好了。”陈初把沸羊羊的卡通图案转到脚背，好让虎头能看见，这才满意的拍拍手。</p>

抬起头，却看到姐妹俩都在怔怔望着自己出神，赵猫儿反应挺快，马上移开了视线。</p>

陈初又拿出一双同款袜子丢给了猫儿：“快换上吧，小心脚冻烂了。”</p>

油灯下，猫儿仔细瞧了瞧。</p>

这双袜子绣工精细，料子也比布袜更软，比罗袜更暖.好贵重的样子。</p>

不过，她并不准备当着陈初的面换袜子。</p>

转脸吹熄了油灯，猫儿抱着虎头躺在了稻草上。</p>

昨天一夜未眠，现在稍稍安顿下来，困意迅速袭来。</p>

这一夜，赵猫儿睡的不算安稳，入睡后种种噩梦纷至沓来。</p>

一会儿梦到刘大吊着一只眼珠子要她偿命，一会又梦到满脸是血的娘亲坐在墙角哭泣，一会又梦到虎头被山里的大虫叼走了.</p>

白日里尚能撑着不掉眼泪的猫儿，在梦里寻不见妹妹，终于吓得哭出声来。</p>

半梦半醒间，猫儿模模糊糊觉得有人在轻拍自己后背，温柔的像哄孩子那般。</p>

猫儿就此踏实下来，重新陷入沉睡，并且又做了一个梦</p>

梦里，猫儿坐在窗前，娘亲在帮她梳头。</p>

忽听外边有人喊道：“新郎到，请新娘移步出阁”</p>

猫儿好奇起身，想要看看是谁家姑娘出嫁，却听娘亲着急道：“我的傻猫儿，还愣着作甚，新郎到了！”</p>

“呀？”</p>

猫儿低头一看，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身着大红嫁衣。</p>

新娘是自己？</p>

惊奇之余，猫儿伸手推开轩窗。</p>

只见窗外，风柔日暖，柳翠花香，宾朋不绝，十里红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