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殒命砥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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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四，凌晨丑时中。</p>

为防金夏军抢了淮北这块膏腴之地，周军攻城彻夜未止，蔡州城外杀声震天。</p>

但数里外的周军大营中，西路军主帅的王庶却目无焦点、周身萦绕着一股颓丧之气，手里，捏着一份刚刚收到的战报。</p>

俄顷，荆湖南路督抚吴贡急匆匆走入帐内。</p>

见面便质问道：“尚书大人！我军已在蔡州城下折损近万将士，大人为何突然下令收兵？”</p>

王庶闻声回神，却先苦笑一声，随后抖了抖手中寥寥数字的军报，道：“吴大人，一刻前刚刚收到的东京战报，你也看看吧.”</p>

东京战事和淮北战事息息相关，王庶此时模样瞬间让吴贡有了判断.好快！金夏联军这么快就打下东京了？那齐国楚王好歹在城外纠集了三十万大军，竟然没能撑到过年</p>

站在周国角度，自是不希望金夏军赢的太快、太过顺利，不然周国哪还有摘桃子的机会。</p>

可金夏军若真的这么快胜了，继而南下，周国还真得考虑考虑该如何在不激怒两国的情况下，从淮北得来更大利益了。</p>

瞬息间，吴贡已做出了多种假设，同时接过了王庶递来的军报，粗略一扫，只见上头写到：本月初一黄昏，齐楚王于东京城东大破金夏军，金夏军溃，弃尸百里</p>

吴贡有几息时间处于大脑宕机的状态，他设想了无数情况，唯独没有‘齐军大胜’这种假设。</p>

有丢丢不真实感，吴贡晃了晃脑袋，重新凝神，将这份战报又一字一字认真看完，随后机械的望向了王庶，下意识道：“尚尚书大人，怎办？”</p>

“还能怎办速速收兵吧”</p>

此时此刻，王庶觉着自己、乃至整个大周，都成了小丑。</p>

趁齐国独扛两国异族的危难之际，大周单方面撕毁和议，偷袭人家大后方可如今一文钱的便宜还没占到，人家那边已经胜了。</p>

这不是既坏又蠢么！</p>

试想，齐军挟大胜金夏之威回援家乡，必是一番天雷地火。</p>

他们连金夏军都能胜，周国西路军这点人敢硬碰人家？</p>

偷鸡不成蚀把米。</p>

吴贡对于王庶收兵的提议再无异议.战报已是两日半以前的了，若齐军在取胜后第一时间组织大军南下，马军这一两日内便能赶到蔡州附近。</p>

更别说，此时周军侧后还有随时准备上来咬一口的郭滔儿部。</p>

“哎！”</p>

吴贡一声叹息，同时脸上微微发烫咱大周秘密筹划数月，来淮北这一趟，到底是干啥来了！</p>

丑时末。</p>

蔡州东南十五里，刚刚在此完成集结的郭滔儿部，原本计划趁周军攻城之际，偷袭对方大营。</p>

却得报，周军持续了数个时辰的猛烈攻城突然偃旗息鼓。</p>

郭滔儿一时摸不着头脑，暂缓了攻击命令，欲要搞清周军意图。</p>

而蔡州城头，则赶忙趁此机会，轮换守城青壮，收治伤员，喝水进食，以待周军下一次攻城。</p>

可这一等便等到了卯时晨光微曦。</p>

卯时初，王庶已收到了第二份东京战报，看完后再无侥幸心理，当即命全军整备，徐徐往西退去.</p>

许是为了稍稍消弭楚王怒火，周军西去之前，王庶还特地表示了一番，好结个善缘。</p>

听说周军退了，一头雾水的郭滔儿遣张宝、徐志胜部搜索前进，去往周军大营查探一番。</p>

卯时末，张宝抵达周军大营里头已空无一人。</p>

但.营区内留有码放整齐的粮草若干，鸡鸭上千，甚至还有数十口已杀好的猪，挂在横杆上，在冰冷晨风中微微摇晃。</p>

徐志胜还在营区发现了擦拭好的兵刃甲胄仔细看了上头标识，正是齐国邓州厢军的制式装备。</p>

想来是周军犯境时，从邓州缴获所得。</p>

可现下，统统摆放的规规矩矩，那一副副铁甲上甚至还擦了油保养.</p>

“他娘的，南朝鼠辈来咱蔡州一趟，莫非是给咱送礼的？”徐志胜完全理解不了周军行为。</p>

张宝北望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道：“兴许，是东京那边已有了结果。”</p>

有了张宝提醒，徐志胜稍一思忖，不由兴奋道：“你是说，楚王在东京胜了？”</p>

“只有这般，才能解释周军行为。”</p>

“呵，他们莫不是觉着给咱留下些鸡鸭猪羊、甲胄兵刃，楚王就不和他们计较了？”</p>

徐志胜越想越觉着妹夫的分析合理，不由底气更足。</p>

张宝却嘿嘿一笑，又望向了南方，只道：“楚王的性子，我是知晓的，旁人打了咱，咱就不可能不还手.”</p>

城头，抱着兵器缩在跺墙的将士起身后揉着惺忪睡眼往城外看去，不由惊愕。</p>

昨晚后半夜还在打生打死，今早睁眼，城外周军竟人去营空</p>

“周军退了.”</p>

“周军退了？”</p>

“周军退了！”</p>

不多时，城头议论声一片，一名名士卒民兵起身后四下打量，皆被眼前吊诡一幕搞糊涂了。</p>

辰时一刻，洒金巷王府后宅青朴园，一声婴儿响亮啼哭后，玉侬兴奋的抱着在床边守了一整晚的稷儿原地转了几圈，又哭又笑。</p>

旭日东升，昭示着蓬勃希望的新生婴儿啼哭驱散了稀薄晨雾，也驱散后宅阴霾。</p>

两刻钟后，城外终于传来确切消息：楚王于东京大败金夏军，正率军回援！</p>

城外，已确信周军退去的郭滔儿思索片刻，拒绝了属下提出追击的建议。</p>

他手里正军、民兵加一起不过两万人，且首要任务是保蔡州平安。</p>

至于追击还是等楚王回来再说吧，你周国就在淮水南，还能跑了不成。</p>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数府之隔的泗阳城内，周军已于凌晨时分攻破城池，唐敬安率十九团余部同差役据守县衙、仓房与周军巷战，所控区域只余县城不足三成面积。</p>

就在唐敬安决意死战之时，周军毫无征兆的鸣金收了兵一路退往薄山，竟有几分仓惶之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