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绝户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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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子年，六月初四，冲龙煞北，月破、往亡，主重丧，大凶。</p>

子时末，金国帝都黄龙府南城西侧，突然发出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p>

快速膨胀的巨大火球将方圆千步以内照的有如白昼，紧接着被高高抛飞至半空的砖石碎屑劈头盖脸砸将下来。</p>

左近侥幸未被炸死的守军顿时迎来一场砖石雨，擦着既伤、磕着既死。</p>

城内靠近的城墙的屋舍也难以幸免。</p>

一时之间，黄龙府南城尽是砖石砸穿屋顶混乱嘈杂.</p>

方才，刚刚带着侍卫、子侄们登上城墙的完颜昂，迷糊过来时，竟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从城墙上‘飞’到了城下。</p>

努力想要起身，才察觉腰部以下都没了知觉.这时他才确定，自己应该是被方才那股恐怖气浪从城头上吹了下来，摔断了腰。</p>

“来人，来人！”</p>

完颜昂半撑着身子，支起上半身喊了两声，想要侍卫扶他起身，却半天没得到回应，不知侍卫们是不是尽没在了方才的爆炸中。</p>

四下张望间，完颜昂视线蓦地一凝.却见距离他十余步外的地上，一名约莫十二三岁的披甲少年躺卧于地，脑袋不知被何物削掉了半拉，红白浆子洒了一地。</p>

面容已分辨不出来了，但少年身上那领甲胄，完颜昂却认得正是当年他随老祖起兵时，老祖亲赐他的第一领皮甲。</p>

半个时辰前，完颜昂将这身甲胄亲自穿在了最疼爱的长孙身上.</p>

自打随老祖起兵的第一天，完颜昂便将生死抛在了脑后，即便是亲孙横死眼前，他也没有花太多时间悲伤，迅速将视线又投向了方才爆炸的位置。</p>

只见南城西侧已出现了一个阔达十余丈的缺口，坍塌城墙形成了一个缓坡，飘忽不定的火光中，只见大批齐军正蜂拥入城。</p>

被赶上城头的汉辽奴军似乎被毁天灭地的爆炸吓破了胆，一个照面便有大批奴军跪地投降，更多人则惊恐万状的往城内逃去。</p>

“站住！退者杀无赦！”</p>

半坐着的完颜昂大怒，声嘶力竭地喊了两声，可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的奴军根本没人注意他。</p>

气急之下，完颜昂伸手抓起地上一柄雁翎刀，猛地挥向了一名从他身旁经过的倒楣辽人完颜昂虽年迈，但毕竟曾是老祖麾下一员猛将，便是受腰伤所限，发不出全力，竟也一刀斩断了那辽人的小腿.</p>

“啊！”</p>

一声惨叫，辽人倒地，抱着小腿疼的满地打滚。</p>

刚刚跑到完颜昂身前的一帮人吓得齐齐一滞，站住了脚步。</p>

“回头杀敌！敢退者夷三族！”</p>

完颜昂伸刀前指，须发怒张。</p>

这帮辽汉奴军约有三四十人，起初确实被完颜昂吓住了，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那如虎齐军个个奋勇，正在迅速接近本方。</p>

而眼前.这位女真贵人，却只有一人，且是个瘫痪了的老头。</p>

众人默默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同时看向了完颜昂。</p>

“.”</p>

完颜昂眼睁睁看着一群人围了上来，心中顿觉大事不妙，“你们敢！老子是先皇所封混同侯，尔等.”</p>

追兵在后，这群人终究没耐心听这老头把话说完，便刀枪齐出，捅了上去</p>

丑时三刻，整个黄龙府犹如被烟火炙烤的蜂窝，小规模战斗遍布全城，间杂着某些亡命逃窜的贵人。</p>

齐军破城伊始，有零星贵族从北门逃出，小辛入城后，迅速派人抢占各处城门。</p>

至此，黄龙府变作一处巨大牢笼。</p>

因完颜雍覆灭、汉辽奴军溃散，城内早已没了成建制的抵抗，但金国贵族知晓汉辽渤人投降兴许还有条活路，女真一族却和汉人有着血海深仇，投降也难有好果子吃，便依靠各家府邸负隅顽抗。</p>

小辛当机立断，命虎团、第六团化整为零，逐街逐巷清剿，只留近卫二团为预备队，以防遇到大股敌军。</p>

虎团五连连长范朝佑率部沿着一道宽阔长街一路突进，不觉间竟脱离了大部队，直入城内核心地带，周遭颇为安静，只有身后一里外友军厮杀的声音遥遥传来。</p>

范朝佑早在阜昌九年的淮北贼乱中便已随着辛弃疾参军，积功升至连长，身为一名老卒，自然不缺该有的谨慎。</p>

为防附近有埋伏，范朝佑当即停止了推进，招来手下卢九吩咐道：“带几个人去前头侦查一番，若遇敌军，休要死战，马上回来。”</p>

卢九原是辽国汉人，辽灭后被金人掳为奴隶，后为虎团所救，加入了配合虎团作战的扈从军。</p>

此人颇多手艺，且极为机警，若不是年纪有些大了、且不认字，前途本不应只限如此。</p>

卢九领命而去，范朝佑原地警戒。</p>

不多时，卢九兴冲冲的跑了回来，不待范朝佑相问便激动道：“连长！前头有一家大户，宅子修的比擒虎囤那金人百夫长家都气派，光是院墙就有五六丈高.”</p>

原本紧张的气氛，被卢九惹得发出一阵笑声。</p>

卢九以前在一位金人百夫长家中做农奴，那百夫长的宅子大概便是他见识过最气派的院子，是以，见了贵人府邸他总爱拿来比较。</p>

可在见多识广的淮北军军官听来，这话自然有点招笑。</p>

于是有位排长笑道：“还五六丈高，你咋不说前头是天庭哩？”</p>

“咦！王排长，你莫不信，走，我带你们去看看！”</p>

卢九指着后方夜色，争辩道。</p>

他们的任务本就是攻打城内女真勋贵官员府邸，冲的这么靠前，不就是为了逮条大鱼么！</p>

范朝佑当即道：“全体都有，保持警戒队形，搜索前进！”</p>

一声令下，五连同百余民团扈从便转换了队形，小心前进。</p>

直走出百余步，众人举着火把谨慎穿过一处空空荡荡的广场，再行几十步，卢九忽道：“到了！你们看，我说大话了没！”</p>

一堵深红高墙赫然出现在面前，众人不约而同齐齐抬头火把能照亮的范围毕竟有限，竟似看不到高墙的顶端。</p>

黑暗中，这堵高墙不由给人造成一种巨大压迫感。</p>

方才质疑卢九的那名排长不由仰着头喃喃道：“奶奶滴，真有这般高，里头得住多大的官啊！”</p>

而当年随军进过东京城的范朝佑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呼吸都急促起来。</p>

要知晓，当今颜料可不便宜，什么地方能在墙上遍刷红料？</p>

“快，左右散开，找到.找门！”</p>

属下从命的同时，不由奇怪.咱连长可是受过楚王亲自授勋的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会儿声音怎么忽然颤抖了起来？</p>

不多时，去往右侧的属下便喊道：“找到了，找到门了！”</p>

待范朝佑匆匆赶来，火把光线中，却见一座拥有五个门洞的硕大城门洞开，上头的匾额因光线不及，看不真切。</p>

视线通过大开的城门往内看去，隐约可见一座巨大宫殿轮廓.</p>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争论这处宅子住的到底是大地主还是大官。</p>

正在此时，数名抱着包袱、做女真打扮的妇人从门洞内迎面冲了出来，却没想到外边竟站满了齐军。</p>

短暂错愕后，惊恐万状的掉头跑了回去，边逃边大喊着范朝佑听不懂的女真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