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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绯当时还不敢往哪儿想,说我懂。
赵西湄叹了口气说,“其实我奶奶人挺好的,就是老太太凶起来,真是让人遭不住,见谁骂谁,家里后来都不去看她了,我奶奶也蛮可怜,听说跟我爷爷关系不和的。前几年一场感冒,人身体就垮了,在医院里躺了很久,闹着要出院,前几天刚安生点儿,又摔了一跤……”
“老人都这样的。”
“前一阵子一直说让我们给她找个人,她忘了那个人叫什么,说找个合同……她一老太太,有什么合同呀!”
到了医院,赵西湄退开门下车,跟叶绯道谢,结过没几分钟,手机铃声响起来,叶绯一看才发现赵西湄的包落下了。
她忙推开车门提着去医院,询问前台,有没有一个老太太,摔了一跤,家属姓赵?
前台跟她说了病房房号,叶绯道谢,拎着赵西湄的包想给她送上去。
都是私人病房,环境雅致,叶绯寻到了,病房的门没关,里面就站着两个医生,还有几名家属。
叶绯看到床上的人,有那么一瞬间,记忆仿佛出现了某些空白。
并床上躺着的短发老太太很枯槁了,手上都连接着仪器,她的嘴上罩着一个呼吸罩,在费劲地吸氧。
她听见动静,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目光有些涣散,垂垂老矣,她仿佛努力要睁大眼睛看清门口的人,唇瓣翕动着。
“……奶奶,你要说什么?”赵西湄贴过去问。
赵老太的手抬起来,想往门口指,颤颤巍巍,抖动得厉害。
医生往门口看。
叶绯走过去的时候,脚步沉重。
赵老太看着她,苍白的唇翕动。
“赵奶奶?”护士走过去,帮她摘下氧气罩,让她更方便说话。
“……鲈鱼……过年……”赵老太昏昏沉沉的说,“你男朋友……”
话没说完,旁边的仪器发出“滴”的一声,归位成一条直线。
叶绯呆呆的站在那,怎么都没想到,这个老太太,居然就是当初那个故事里的女主角,又或者,是因为赵西湄说的话。
她说她奶奶生前一直在找一个人,是找她妈?
找她,做什么?
那几天叶绯的情绪很低落,赵家忙葬礼,那天赵西湄一身黑色,让叶绯也过来吧。
叶绯点点头,说好。
赵老太的葬礼很隆重,甚至是非常隆重,有专程一个道别祠堂,祠堂很大很大,两旁摆着花圈,分别都写着xxx敬上。
那巨大的“奠”字,看的让人心口苍凉。
赵老太只有两个儿子,其他的来人都是旁支亲眷。
众人穿着白色的孝服跪在遗像前。
叶绯拎着包过去,赵老太甚至没有一张合照,和赵西湄爷爷两人一人一张黑白照。
赵老太年轻的时候很漂亮,甚至有种少女的明媚活泼。
那天叶绯听着前面讲颂赵老太生前事迹的人说,也大概了解到了一些。
赵老太出生的家世极好,对一个女孩子也就要求她熟读四书五经,以后相夫教子,恪守妇道,所以她遵循了家里的包办婚姻,结果不想丈夫早有眷侣,还是个外国女人。
赵碧城那时只觉得自己从小接受的观念全都崩塌,那时太早了,她哪儿敢跟世俗抗争?纵然丈夫再冷漠,为了家族不被人耻笑,再委屈也不能离婚。
她是个活在四书五经里,被私塾师父教诲要“女人相夫教子”的女性,而丈夫接受的西洋教育,跟年轻的珍妮显然更像一对恩爱夫妻。
赵碧城这大半辈子婚姻都是不幸的,好不容易生了两个孩子,跟她也不是那么亲近。
她就那么独自住在那四合院里,听说还是她家里给的嫁妆,一辈子守着那个四合院过了半生。
别人都说她刀子嘴,但叶绯也知道,这老太太也是豆腐心。
不然怎么还在那年,藉由说给她寄书,送了她那么多吃食?
那天葬礼,叶绯在赵老太的遗像前道别。
后续的流程是不对外的,叶绯只能跟着别人准备出去,结果没一会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低声叫她,“您好,是叶小姐吗?”
“是我。”叶绯诧异,“怎么了?”
“您跟我来一下。”
叶绯跟着过去,这殡仪馆很大,有一旁的专门的议事区,男人打开公文包,自我介绍说,“我是赵老太太的遗产公证员。”
“……”
“赵老太在2016年那会,在精神状态良好的情况下定的遗嘱,将槐三胡同里的四合院赠予您,文件已经签署好了,赵老太说在床头柜那里,给您留了个东西。”
-
叶绯被公证员带过去,很老的槐三胡同,她也是这会才知道,这条巷子里住的都身份不凡,政府也常常让人来探望这些老人。
这一条槐三胡同,前面是居住的四合院,后半截都是一些卧虎藏龙的雅舍茶苑,有人说,以前这里也是有戏台的。
多少古楼红墙,又葬着多少悲乐事。
四合院似乎荒废了许多,院子里有些杂草丛生,墙角的水缸里水莲已经长得很大了,不知道是否是雨水,有些浑浊,显然很久没人住了。
公证员带她去卧房,有些老旧的木桌上,放着一封落了灰的信。
竖着的瘦金体,仿佛苍柏。
高材生:
人老矣,与亲人疏远,倒也念及你那些日子送来的鲈鱼。
我认为我一生都是可怜人,不幸的包办婚姻,不幸的几十年,后半生连个来关心我的人都没有。
你是个好孩子,我不愿让你再经历一次不幸,这大概是我能为你做的一点事,算是回报你送的那几条鲈鱼。
这房子,曾经是我的嫁妆,送给你,做你的嫁妆,在燕京举目无亲的,我要活着,我就去送你出嫁。
要是你愿意,等我走了,有空来给我送一束玫瑰花,要红色的。
——赵氏,碧城。
她的丈夫一生都没有送过她一朵花,她见过他捧着一束玫瑰花送给那个法国女人,她还要问,那是什么花?月季?
别人告诉她那是玫瑰花,她嗤笑那是个洋名字。
厌恶了一辈子玫瑰花,生前无人送,死后独独盼。
公证员接了个电话后,跟叶绯说您先看着,我先去忙点事情,不等叶绯回,他就先走了。
那天叶绯站在四合院子里,没来由地心酸。
黎羡南给她打了电话,她哭着说,“我明明就是举手之劳,给她送了几条鲈鱼,就这一点点事情,我没想到她一直记挂着我,要是早知道,我在港城的时候多给她打几通电话关心一下她……”
那天黎羡南在电话里,也跟她讲了一段,从未曾告知过她的事情。
那年传闻谣言说黎羡南要跟别人联姻也不是空穴来风,是赵西湄叔叔家的女儿,只是赵家单方面提了一嘴。
这是一件大事,自然要告诉老太太,结果老太太死命不同意,以死相逼,不许人同意,要是谁敢联姻,她就死在那里。
大家都觉得奇怪,当时是当玩笑说的,甚至于黎羡南本人都是后来才知晓。
所以当黎羡南告诉叶绯的时候,叶绯突然明白了那封信里的意思。
——你是个好孩子,我不愿让你再经历一次不幸,这大概是我能为你做的一点事,算是回报你那几条鲈鱼。
她临过世前,是想要跟她说这件事吧?一直在寻她。
她是个很悲惨的老太太,却又一生好强,纵然赵西湄的爷爷万分想要离婚,她背负了太多,却又不能离婚,于是独自一人守着这方小天地,老了连个关心她的人都没有。
那明明就是叶绯的举手之劳,却被她挂念在心上,仿佛要对她回报。
仅仅是她的一点举手之劳而已。
有句话怎样说,有些人,是老天都在帮你。
有些姻缘,冥冥之中,连一个只见过几次的老太太,都在冥冥之中帮着她。
蝴蝶效应好似在很多年后才引发了第一场海啸。
她在那个冷冽的冬夜遇到一个人,遇见了一个阴差阳错的房东,她只是送了她几条鲈鱼,却也不想那是赵老太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温暖。
-
2018年的12月31号,距离黎羡南回来还有最后几天。
蒲乐生到底是回了燕京,说是受不了港城那紧张压迫的生存环境,说毕竟年龄大了,别这么逼自己了
那天蒲乐生做东,请他这几个得意门生一起聚个餐。
叶绯对蒲乐生始终有一份恩情在的,毕竟当年继续读书,都没少了他鼓励。
如果真有千里马和伯乐这说法,蒲乐生就是她学生生涯的第一个伯乐。
蒲乐生的饭局定在了一个素食米其林餐厅里,这地方是个大型四合院,四进院,几层几层小楼香榭,一条青石砖铺着直挺挺进来,两边是装饰用的白色砂砾,院子一角做了水池,里面养着不少锦鲤。
包厢也是环境雅致,房间很大,通透玻璃,将中式和现代结合的设计,棕木点缀,几个素净花瓶里插着白色的梅花。大厅中央有竖琴表演,声音袅袅流动。
去之前,叶绯跟黎羡南打了个电话,这几天她心情有点差,是因为赵老太过世的事情,让她整个人难过了好几天。
“去换换心情吧,我送你个东西,过两天到。”他语调听着有点闲散意,却也真的安抚。
“你要送什么呀?”叶绯问他。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天叶绯其实不是很想去,但是也没多少朋友能叫出来有什么娱乐活动,因为赵老太去世,这几天赵西湄他们忙的紧。
黎羡南说要她去换换心情,她也就答应了。
“穿漂亮点儿。”他提醒了一句。
“不漂亮呢?”
“不漂亮也没事儿,你可别后悔。”他是笑着说的,“我们绯绯那么注重仪式感。”
叶绯轻笑,最后想到毕竟是去见导师,还是穿的稍微正式了一点。
这两年去读书,影响的真的不只是叶绯的学识,有些东西是潜移默化的。
她平时看书很多,本就有种内敛的气质,加上经济也不那么紧张,又是在国际知名的公司实习,气质很快就沉淀下来了。
那天叶绯穿了一件米色的薄毛衣,下半身配了条白色的长裙,一件到膝下的长款毛呢大衣,整个人仿佛冬夜里一朵花。
她怕冷的,在西郊的衣帽间里选来选去,最后还是落在了一条深色的围巾上。
她只是想起,很久前的冬夜里,黎羡南帮她系上了这条围巾,那时她私心起,带着这条围巾去了港城,又去了伦敦。
围巾上仿佛残留着他的味道,很淡的烟草味。
离别的时候,这大概也算是睹物思人了。
蒲乐生今年也不算年轻了,但是毕竟是个教授,饱读诗书,气质自华,蒲乐生说,“今天还有几个人来,我这桃李满天下,唐文斌你现在在做什么来着,制片人了是吧?”
“对,在制作一些青春小说的ip。”唐文斌也是叶绯的同学,只是好多年不见,大家都有点生疏了。
“看你们现在在各自行业发展,真好,”蒲乐生倒了一杯清酒说,“你们大学那时候,哎过去真久了,哦对,我等会有个朋友过来,跟你们聊几句。”
叶绯低头舀着一小碗菌菇汤,这餐厅的色调设计,真的无端让她想到跟黎羡南刚认识的时候一起去的地方。
他们是在二楼的包厢,一楼的竖琴后来换了一首曲子,叶绯一下听出了那个曲调。
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叶绯只喝了半杯清酒,听着蒲乐生和旁边的几个同学讲现在的媒体发展。
侍应生在上菜——
“您好,这是云南菌菇煲的汤,是用爆了二十四小时的鲜笋汁调味……”
真是似曾相识啊。
叶绯紧绷了好几天的情绪,就是在这样的时刻,仿佛被戳破的气球,毫无征兆的涌出来,她眼圈有些泛酸,低着头搅动着碗里的菌菇汤,怎么都没了胃口。
她忽然也只是很想见他,都过去多久了,日子越近,她越是难以平静。
叶绯没有关注别人说什么,她拿着手机给他发消息。
我想你,这三个字敲出来,手指微微颤抖,她想要问他在哪儿,我不等你了,我去找你吧,最后几天好难熬。
“绯绯,这是黎先生,你最近不是在跟一个新项目吗?黎先生是投资人……”
叶绯仿佛当成了一场幻听。
“学生吗?”熟悉的声线,懒懒的,仿佛含着笑意。
“我这学生厉害的,当年的文科状元考进燕京大学,后来去港城中文大读硕士研究生,还在伦大读了博士呢!”蒲乐生提起她,语气也是骄傲。
叶绯很迟钝地抬起头,那仿佛是一场梦。
她朝思暮想的人,她刚才想到忽然心口绞痛的人,就好端端坐在她面前。
黎羡南好似仍旧是初遇时的那样,眉眼深邃,轮廓立体流畅,他穿了一件长款大衣,也真的好像那年初遇时的样子,
矜冷,举手投足间的贵气让人一眼难忘。
可这样清冷的人,却正坐在她的面前,眼底含着一点儿笑意。
“小姐,是我刚才……”侍应生看到了她情绪的异常,小声询问。
“得,你把人姑娘吓着了。”
黎羡南眼角眉梢噙着笑意,目光仍旧缱绻的落在她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温柔注视。
叶绯当时想——
是不是一口清酒,让她出现了幻觉?
她抓起手机,匆匆起身,说,“我去打个电话。”
“绯绯——”
她一路小跑出去,仿佛有些狼狈,她到一处无人的露台,给黎羡南拨过电话。
“绯绯。”他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却又好像好近。
“黎羡南,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今天都快出现幻觉了,要不然你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找你……”叶绯手足无措地站在露台,吹着冷风,她清醒了瞬间,空气中好像隐约有些熟悉的味道。
晃神的片刻,黎羡南出现在她的身后。
修长干净的手指上,戴着一枚银色的婚戒,指尖绕着一截白色的丝巾,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他不语,暗欲的眼神落在她脸上,像笑,“绯绯,心还挺狠,跑这么远,怎么舍得啊,我这不是来接你回家了?”
叶绯呆滞着,好像久久才意识到,这不是梦,是现实。
黎羡南拿回了她的大衣,给她披上,牵着她的手出来。
“那、那他们呢……”
“喝多了,自个儿回。”
黎羡南牵着她的手出来,熟悉的车子停在胡同口。
她好像一个梦游乍醒的人,思绪都混沌。
黎羡南帮她拉开车门,车子的副驾驶那儿摆着一大扎盛放的绣球花。
叶绯呆呆转头看他,黎羡南站在她的面前,是她朝思暮想了无数个日夜的黎羡南。
暗色的夜,他看她的视线有些深意,真的好像初遇的那时,最直白的心动,被压在尚且理智的外壳下,于是暗流涌动,理智与着迷交融成一种绯色。
黎羡南向前走了两步,帮她整理好围巾,温热的指腹蹭过她的脸颊,叶绯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后腰抵在车门上。
“绯绯,我来接你回家了。”
略低的声线,好似让耳廓都过了一层薄薄的酥麻,很轻地声音,她脸颊发热,空气中淡淡冷冽的木质味道,沉稳又上瘾。
她终于抬起头,跌进那双万千深情的眼眸中。
“黎羡南——”叶绯突然哭出来,好像这时才意识到是现实。
他真的回来了。
黎羡南轻笑,将她揽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好像拥紧了他今生唯一的挚爱。
叶绯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她用力地抱着他的腰,“你来接我回家了。”
“对啊,我来接我们绯绯回家了,这次的花是亲手送你的,开不开心?”
黎羡南声调藏笑,“就想着你这两天心情不好,我可熬了好几天,提前回来见你了。”
那年凛冽的冬夜,却又热烈沸腾。
不要温和地落入那个良夜,要热烈,要沸腾,要燃烧,要去寻找另一个与你嵌合的灵魂,是生命中的另一半。
遇上他,才不会为这俗气的人世间疯魔。
在这个爱意随风起的年代,我为你奉上我所有的真心和坦诚,你才是我的永恒。
叶绯不信承诺,只信黎羡南。
他很少用言语表达爱意,细节才是他的答案,关于爱,他在叶绯的世界中,永远拥有唯一的、满分的答卷。
若风折杨柳,无风无月再无他。
春来燕归,浮云流水,琅琅人世间,山长且水阔。
今夜我不看月不等雨,只等你赠我一个良夜。
——有些人,也是真的会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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