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金陵疑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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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孙绍宗这回却没有失望，那精芒毕露的眸子，直接锁定在书萱身上，沉声问道：“江宁县记录的口供中，只说你们两个结伴去寻孙氏，却不知在这之前，你们都在何处？那孙氏身边，又是谁在服侍？”</p>

慕琴：“奴婢在小厨房，督促厨娘们赶制八月十五要用的糕点，少奶奶那边儿是书萱姐姐在伺候着。”</p>

书萱：“奴婢本来的确是在少奶奶跟前伺候着，因少奶奶惦记着小厨房那边儿，才派奴婢过去问个究竟——后来因有些花样，我们两个拿不定主意，这才打算去请少奶奶做主。”</p>

果然如此！</p>

一次还能说是巧合，可连着两次，这书萱都是在众人疑心大起之际，否定了慕琴的说辞。</p>

这就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古怪了。</p>

尤其有那柳长风那番话在前面，任谁都该知道，若是屏风后有人潜藏的说辞成立，对柳毅青无疑是极其有利的。</p>

而身为柳家的大丫鬟，却接连否定这种可能，实在不怎么合常理。</p>

再加上她原本就在孙氏身边伺候，若是提前作案，完全有充足的时间！</p>

至于为什么，先前慕琴进去的时候没有发现尸体么……</p>

孙绍宗忽然向王仁一拱手，道：“王兄，可否让人抬几张屏风过来？最好是能透光的——对了，劳烦再准备一只浴桶。”</p>

王仁一听这话，也猜到孙绍宗大概是想试验什么，左右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儿，当即一声令下，让仆人照孙绍宗的吩咐，去搜罗屏风、浴桶等物。</p>

而趁着这个当口，孙绍宗又问了书萱和慕琴几个问题，譬如她们都去了何处寻找孙氏，途中有没有分开等等。</p>

待得知书萱途中曾去过茅厕小解，前后约用了半盏茶的功夫【三至五分钟】，孙绍宗心中的天平，便又向她倾斜了些。</p>

却说过不多时，几个王府的家仆，便抬来大大小小好几面屏风。</p>

孙绍宗先让柳毅青同两个丫鬟，按照记忆中的透光程度，选出了两面大小稍有差别的屏风。</p>

然后又命人将浴桶抬到了角落里，将附近的灯光逐渐熄灭，直到调整到和当日傍晚，凶案现场的亮度差不多了，才把稍小的那面屏风摆在了前面。</p>

却只见那附近黑漆漆一团，莫说是后面的浴桶了，就连前面的屏风，也只能隐隐瞧见个轮廓。</p>

“慕琴，你且站在和当日相差仿佛的距离上，点燃火折子试试。”</p>

在孙绍宗的吩咐下，那慕琴站到了距离屏风约六尺【约1米86】的地方，小心翼翼的点燃了火折子。</p>

却见火光亮起，那屏风正中依旧是黑漆漆的，但两侧却隐隐透过去些光亮。</p>

孙绍宗在一旁适时的发问：“你当日看到的，可是这等情形？”</p>

慕琴毫不犹豫的摇头，正待说些什么，一旁的书萱却又忍不住插口道：“大人，她当时只看了一眼，哪里记得……”</p>

“住口！”</p>

孙绍宗呵斥一声，又鼓励慕琴道：“你只需实话实说，非但你家老爷有赏，我孙家也不会亏待了你！”</p>

那慕琴原本被书萱一说，也有些犹豫不决，但听说赏赐加倍，却是立刻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我当时看那屏风后面，明明是一团漆黑，两边没有透光！”</p>

孙绍宗闻言，当即下令将那面稍大些的屏风抬来，就摆在先前那面屏风前面，约莫一尺【31.1厘米】的地方。</p>

这下不用慕琴开口，众人也顿时发现了不同之处——原本两侧还有些透光的地方，也都变得发暗起来。</p>

虽说仔细辨别，那发暗的程度还是和中间有些区别，但乍看之下，却称得上是通体漆黑。</p>

“对对对，就是这样、当时就是这样！”</p>

那慕琴欢喜的大叫之余，王仁却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纳闷的问道：“二郎，这究竟怎么一回事？你让人摆置这半天，到底试出了什么？”</p>

孙绍宗微微一笑，指着那两扇屏风道：“方才我听人说，那屏风后面摆了浴桶，所以才不透光了，便觉得有些蹊跷——既然是为沐浴准备的屏风，自然要比浴桶大上不少，否则怎能遮住后面的浴桶？”</p>

“同理，正因为浴桶比屏风小上不少，又是有弧度的椭圆形，几乎不可能把屏风的漏光全部遮住！”</p>

“所以我便假定，那屏风前后，或许还有什么东西存在——譬如说，另一面屏风！”</p>

“如果我猜的没错，当日两个丫鬟进门时，那屋里也摆着两扇屏风——至于目的么，却怕不是为了遮掩活人，而是掩盖我那侄女的尸首！”</p>

“什么？！”</p>

王仁大惊，难以置信的道：“你的意思是说，柳毅青回家的时候，孙氏早就已经死了？！”</p>

“这……这不可能吧？！”</p>

孙绍序在一旁更是瞠目结舌，脱口问道：“那凶手究竟是谁？又为何要……要弄出这等把戏？”</p>

孙绍宗微微一笑：“那凶手弄出这等把戏，自然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同时将罪名推到柳毅青身上。”</p>

说着，他缓缓转身，将目光锁定在了书萱身上，冷笑道：“书萱姑娘，却不知本官的推断，可有什么疏失之处？”</p>

此时四下里并无多少光亮，唯有慕琴手中的火折子，映出了书萱苍白无血的面孔。</p>

她明显已经慌乱起来，却强行挤出些笑容，摇头道：“大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实在听不明白。”</p>

“听不明白？”</p>

孙绍宗嗤鼻一声，晒道：“若是本官这番推断没有出错，有机会提前杀死孙氏，事后又伺机撤去机关的，暴露出孙氏尸体的，怕也只有你这位贴身大丫鬟了！”</p>

“大老爷！”</p>

书萱屈膝跪倒，连声喊冤道：“奴婢是少奶奶的陪嫁丫鬟，一向受少奶奶和大少爷重用，又怎么会……又怎么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p>

孙绍宗两手一摊：“的确，你的动机到如今我都没有想清楚，不过应该和那绿倚的事儿有些牵连。”</p>

见孙绍宗仍旧认定自己就是凶手，书萱猛地抬起头，咬牙质问道：“大人，您说只有奴婢能犯下这案子，却不知奴婢又从哪里寻来第二面屏风，事后又如何将它搬去别处？！”</p>

“需知奴婢只是个弱智女流，又不是大老爷这样的军中猛将，莫说没有足够的时间，就算时间足够，怕也难以独立将那屏风抬去别处！”</p>

众人本都已经顺着孙绍宗的节奏，开始怀疑起这书萱来。</p>

但听了她的反驳，却又不禁动摇起来。</p>

把屏风搬过去，或许还有办法做到。</p>

但事后这书萱却一直和慕琴在一起，中途也不过离开了半盏茶的功夫，如何有机会搬走那屏风？</p>

众人正狐疑间，却听孙绍宗冷笑道：“如果是真正的屏风，自然难以移动，但若是不完整的屏风呢？”</p>

说着，他大踏步到了中间的圆桌前，将那几幅地形图攥在手里，展示给众人：“诸位可莫忘了，咱们这位书萱姑娘，可是最善工笔书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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