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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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来的人是徐砚而非徐老, 那就没必要专程去拜会问好了。</p>

心思一定，罗翠微立刻就将这事抛诸脑后。</p>

仰脸见云烈似恼似怔，双眸轻垂像在生闷气，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便试探地轻声笑问：“怎么了？”</p>

此时云烈的思绪已跑马似的飚出老远, 压根儿没听到罗翠微这句浅浅带笑的询问。</p>

见他无动于衷, 罗翠微索性略略探出右脚，轻轻抵了抵他的鞋尖，试图引他回神。</p>

秀气娇丽的水红在沉毅端方的玄青上点了点, 一触即离。</p>

原是个寻常至极的动作，又只那样短短瞬间, 可落在有心者的眼中, 却就成了惹人脸红心跳的缱绻光景。</p>

若有似无的酥麻热烫自脚尖突然直蹿上头顶, 慌得云烈略显狼狈地退了半步。</p>

“光天化日的, 不要随意对我动手动脚。”云烈并不太凶地轻瞪了她一眼后, 目光越过她的头顶向远处瞟去。</p>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脸红的。</p>

罗翠微诧了诧, 接着就忍不住笑起来：“哪有你这样红口白牙就冤枉人的？我可没动手。”</p>

“懒得理你。”云烈恼羞成怒, 转身就走。</p>

急匆匆迈了几步后, 察觉身后的人似乎没有跟上来, 他忍不住偷偷将步子放得小了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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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上午观战马球赛时心中猛烈而怦然的一动, 罗翠微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p>

但这顿悟毕竟来得突然，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云烈。</p>

生平头一回对个儿郎上了心, 却是位殿下。</p>

并且, 她最初接近对方的心思……哎。</p>

那些话本子里的男角儿与女角儿的初遇, 无外乎就是“两小无猜”，或“一眼钟情”之类；可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打从开始就干净美好、不含杂念的。</p>

偏生到了她这里，就是以“妄图交易”为初衷。</p>

说起来，真是比“见色起意”都不如；若云烈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看她。</p>

她越想越觉得，或许该为自己这可能要无疾而终的心动提前掬一把同情泪。</p>

但，在那无疾而终的结局到来之前，她想离他近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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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上哪儿去？”缓过神来的罗翠微茫然的眨了眨眼，扬笑轻唤，“方才不是说有事找我吗？”</p>

轻软的嗓音娇娇甜，像拉丝的粘稠糖汁，立时定住了云烈的脚步。</p>

他背脊微僵地站在原地，并未回头：“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想问你……”</p>

很好，他被自己噎住了。</p>

先前在温泉汤池内，他虽不冷不热地回应了云炽的好意提点，可静心一想，却也觉得云炽的话有几分道理。</p>

他是个皇子，若是要提亲，那势必得请他那皇帝老子出面；可偏他的皇帝老子是全天下最丢不起脸的人，惟有在罗翠微明确表示会答应这门亲事的前提下，那“不上道的老头”才会肯纡尊降贵去替他提亲。</p>

原本他是打算干脆利落地对罗翠微直说，可经过方才那一番打岔后，他突然底气全无。</p>

都怪那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徐“厌”！</p>

让他心中浮起一个惴惴不安的揣测。</p>

或许，之前是他想岔了？罗翠微并不……</p>

就在云烈满脑子烦乱成一锅浆糊时，罗翠微走上来站到了他的身前，半是疑惑半是担忧地仰脸凝视着他。</p>

“你怎么了？”</p>

云烈飞快敛起散乱的心神，薄唇轻抿，并不答言，只是略垂眸与她四目相接。</p>

申时已过，渐往西走的日影在她身上温柔地披了一层早春金晖，使她整个人看上去倍加美好。</p>

美好得就像个只要他一伸出手去触碰，就会醒来的梦。</p>

半晌没得到他的应声，罗翠微有些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p>

“云烈，你这是……”</p>

她突兀地噤了声，傻眼地望着自己那只突然被人握住的手。</p>

鬼使神差般将她的手握住的瞬间，云烈的神色便由落寞惴惴转为晴光乍放了。</p>

她晶亮亮的双眸里全是他。</p>

她脱口唤了他的姓名。</p>

她的手温温软软，正被他收在掌心。</p>

没想岔，什么徐“厌”、徐“烦”的，通通不足为惧——</p>

罗翠微就是喜欢云烈！绝对没错！</p>

云烈眸底涌起欣悦的笑，赧然红透的俊颜上却极力绷着严肃状：“都跟你说过了，不要随意对我动手动脚。”</p>

“你……”罗翠微张口欲言，却不知这话该从何说起。</p>

云烈握住她的手没放，抬眼觑向湛蓝晴空，“是你先动的手。”</p>

“我……”罗翠微持续目瞪口呆，粉颊渐生落霞，“不是，你到底怎么……”</p>

结巴了半晌后，她终于才憋出一句整话，“你方才是要跟我说什么？”</p>

云烈闷闷一笑，终于松开了她的手，红着耳尖赖皮兮兮的，“突然忘了要说什么，等想起来再告诉你。”</p>

两张红脸面面相觑，静默相持好半晌。</p>

“你是不是……太累了？”罗翠微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显得镇定，“午后随陛下回来后，你没有躺下休息一会儿吗？”</p>

云烈垂眸扬唇，淡声道：“没有，三皇兄找我说了些事。”</p>

不过一场马球赛，他怎么可能累着？</p>

只是罗翠微那毫不遮掩的关心让他大为受用，他便顺着她的话开始若有似无地卖起可怜来。</p>

罗翠微假装方才什么也没生，假装自己并没有整个人红得像颗熟透的莓果。</p>

她清了清嗓子，抬头瞧瞧天色，认真地建议，“先前少府的人说过，陛下交代今日的晚膳戌时才开；这还有一个多时辰，不如你先回去躺会儿？”</p>

“算了，从这里到我住的东苑且有一段，此刻回去只怕刚躺下又要起来。”</p>

说完，云烈抬起头，目光淡淡扫过离这里最近的一处院落。</p>

罗翠微顺着他的目光一看，顿时没好气地笑出声来。</p>

他眼中那无言的诉求实在有些荒唐，可不知怎么回事，她此刻竟很乐意惯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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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府为罗家两姐妹安排的这进小院子共有四间寝房，罗翠微和罗翠贞各自挑了一间住下，还有两间是空的。</p>

罗翠微与罗翠贞都不惯生人在旁照应伺候，昨日刚到时就与少府属官说好，将原本留在这院中的两名侍者撤去了。</p>

这时罗翠贞还没回来，院中静悄悄，只有温柔春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响。</p>

“昨日那两名侍者说过，被褥都是新换的，”罗翠微轻垂笑脸，推开了其中一间空的寝房，“你将就躺一躺，待会儿我瞧着时辰差不多就来叫你。”</p>

对这个安排，云烈显然颇为满意，眸底神色柔软许多：“那你做什么去？”</p>

罗翠微指了指隔壁那间，“我就在房里看会儿闲书。”</p>

“你可别趁我睡着就偷溜出去，”云烈眸心闪了闪，“若玩疯了忘记叫我起来，哼哼。”</p>

“我又不是罗翠贞，哪有那么重的玩心，”罗翠微轻轻推了推他，红着脸凶凶地横他一眼，“少废话，赶紧睡！”</p>

云烈忍住满心汹涌的欢喜，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进了房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