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蓝衫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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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舟进来屋内，这范提学和单元长都是笑容满面的。</p>

一见陈舟进来，单元长微笑不语，范提学却是直截了当：“你这文章做得极好，诗做得也好，若是院试，我就点了你！”</p>

陈舟躬身：“多谢提学大人抬爱！”</p>

范提学摆手：“事实如此，是你文章做得好，什么抬爱不抬爱的，你这文章，我有意拿到衙门，让他们做个选文出来，你看如何？”</p>

单元长在一旁点头：“还不快谢过提学大人——这可是文人的荣耀！”</p>

这阵子被单元长单兵操练，陈舟也知晓了许多科举的事情。</p>

知道这选文其实就大概相当于高考满分作文之类的东西，不过一般都是些落榜或者落魄又有些文名的，才干这些赚银子度日。</p>

范提学口中的选文，显然不是这种，而是官方发布的。</p>

能够跻身其中，是文才，也是人脉！</p>

这是极大的提携了！</p>

“陈舟谢过提学大人！”</p>

“恩，这没什么，你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出来，本提学一定满足！”</p>

这是让自己狮子大开口呢！</p>

“学生确有一个不情之请！”</p>

单元长咳嗽了一声，很显然是示意陈舟，既然是不情之请，就不要说了！</p>

陈舟假装没听出来：“学生蒙师，不知何故，一直未能进学，以至于沉沦乡村私塾，身怀大才不得施展，如今枝江正是需要勃兴之时，望提学大人恩准，让学生蒙师能够参加县试！”</p>

“你的蒙师？”</p>

范提学和单元长对视了一眼，单元长点了点头。</p>

老头真没想到，陈舟居然是为了张平夷出头。</p>

两个人和张平夷都是熟识的，可是因为某些原因，平日里几乎不提，今天被陈舟直接提出来了。</p>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敬畏师长之心，真是难得——好吧，我答应了！”</p>

“学生替老师谢过提学大人！”</p>

“哎——说起来，坦之这些年来殊为不易，不过事情已有转机！”</p>

范提学随口提了一句，却不再深说了。</p>

陈舟其实有些猜测，倒也不是捕风捉影。</p>

这张平夷，乃是荆州府江陵县人。</p>

和万历首辅张居正，乃是同族。</p>

之所以沉沦于此，就是受了张居正的牵连。</p>

“陈舟，你既然为你的蒙师说话，自然也知道，坦之是受了前朝首辅张江陵的牵连，不知你对张江陵如何看？”</p>

单元长有些紧张，有些话，是不好说在明面的，范提学这也是一种试探。</p>

如何看待张居正？</p>

这恐怕在整个历史上，都是颇具争议的问题。</p>

你说他有功，去世后被明神宗抄家，还差点开棺鞭尸。</p>

连几个儿子，也是自杀的自杀，流放的流放。</p>

你说他有过，他辅佐万历皇帝朱翊钧开创了“万历新政”，在任内阁首辅十年中，实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p>

财政上清仗田地，推行“一条鞭法”，“太仓粟可支十年，周寺积金，至四百余万”。</p>

军事上任用戚继光、李成梁等名将镇北边，用凌云翼、殷正茂等平定西南叛乱。</p>

吏治上实行综核名实，采取“考成法”考核各级官吏，“虽万里外，朝下而夕奉行”，政体为之肃然。</p>

不过这时候，天启皇帝还没有给张居正平反，这个问题就有些敏感了。</p>

陈舟立直了身子，朗声道：“神宗有‘元辅良臣’手书，纵有大权独揽，丁忧夺情之弊，未失君臣之道！”</p>

范提学矍然惊叹：“好一个‘未失君臣之道’，这一句话，真应该让朝中那些大臣们听一听！”</p>

单元长点头：“不错，世人皆以为张江陵目无君上，实则肩任国事无可奈何啊！”</p>

范提学笑了：“单兄可知道，如今朝廷里面，谁为张江陵说话最多？”</p>

单元长摇头。</p>

“邹元标！”</p>

“怎么会是他？”</p>

这名字陈舟听着也耳熟，这邹元标嫉恶如仇、刚直不阿，一生几起几落，屡遭贬谪。</p>

其中贬谪最狠的一次，就是因为万历五年，张居正多年未见的老父张文明去世。</p>

按照祖制，朝廷官员的父母过世，必须回到祖籍守制二十七个月，期满起复为官。</p>

张居正的改革才刚刚开始，此时离开必使改革功亏一篑，他做出了唯一的选择：夺情。</p>

如此一来，人情汹汹，无论是御史还是六部官员都上疏要居正守制，给居正带来了不小的麻烦。</p>

邹元标闹得最厉害，极力反对，表示张居正虽然以“非常之人”自居，但“若以奔丧为常事而不屑为者……则以为禽彘”，直截了当地骂张居正是猪狗禽兽。</p>

结果最后竟然被打断了腿，流放边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