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最遥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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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然，是他的名字。</p>

在此之前，这是一个背负着屈辱的名字。</p>

十一年前，微生统驾崩，微生昭继位，改国号为建安，八王乱。</p>

建安五年，那时候墨君还是一个无名小卒，而他太安李氏，是一个满载荣耀的家族。他的父亲李清，随微生统纵横沙场，战功赫赫，在朝中也是一个排的上名号的大将。</p>

然而，在那一年，李清伐吴，大败而降。</p>

朝中震惊，微生昭龙颜大怒，一纸圣谕贬李氏三族四百一十九口人为奴，发配边疆，少数人则被留在京城。这其中包括了李然的母亲与他的妹妹。</p>

那年李然只有十六岁，是一个少年风华正茂之时，他随父出征，踌躇满怀，立志纵横沙场，马革裹尸。</p>

父亲降敌，李然于乱军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仓皇向北而亡。</p>

他本想回京复命，但皇帝陛下的诏令传到了他的耳中，他才知道，太安李氏已经不复存在了。</p>

他以父亲为耻，终日望着南方的吴地痛哭，恨不能手刃那个令李氏蒙受屈辱的人。</p>

他躲在成州，隐姓埋名，浪荡江湖。</p>

一日机缘之下，他遇到了天心宗的大小姐柳芊芊，那时候她是一个非常可爱、灵巧而带有一丝英气的少女，水灵灵的俊俏模样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p>

就像很多在江湖中流传的小说一样，英雄救美的戏剧，也发生了在他身上。柳芊芊遭人绑架，李然一人一剑，将她救了出来。</p>

柳芊芊感激之余，邀他加入天心宗，李然寻思反正无路可去，便顺口答应了。</p>

然后，他第一次见到了柳千重。</p>

柳千重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李然也坦诚地交待了自己的来历。</p>

太安李氏，降将之子。</p>

但柳千重并未因此而诘难他，反而给予他一个长辈应有的关怀，这让李然感激不已。</p>

他本以为，自己的余生将为天心宗而战，他永远会是天心宗的四方士。</p>

直到那一天。</p>

建安十年，八王之乱平，墨君受封大将军，微生昭改国号为定统。</p>

数月后，李然在一家客栈休憩之时，一名身着白袍、戴着斗笠的男子找到了他。</p>

这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却生的极为俊美，风度翩翩。</p>

他说话很直接，开门见山地邀请他与他一起共讨天心宗，而李然则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并打算亲自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p>

“太安李氏后人，原来都是孬种吗？”那男子嘲笑道。</p>

李然知道，这是激将法，但他中计了。</p>

他愤怒地揪着这名男子的衣襟，抡起了拳头，狠狠地砸在他那张嚣张的笑脸上。</p>

男子生挨了一拳，摔倒在地，他没有反抗，没有闪躲。</p>

“你现在有一个挽救你族人的机会，错过了，太安李氏将永远背负着耻辱之名。”男子擦了擦嘴角的血，冷声道。</p>

李然扬起的拳头僵在了空中。</p>

“我是墨君，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p>

李然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年幼的妹妹，还有很多记得起、记不起的族人。</p>

他是墨君……而自己，叫李然。</p>

一切，都是为了太安李氏。</p>

后来的故事，几乎完美地按照着墨君的剧本演了下去。</p>

那晚，他眼睁睁地看着天心宗分崩离析，看着柳千重倒在墨君的剑下，他故作镇定，强装冷漠，内心不停地告诉自己，今晚过后，太安李氏将恢复昔日的荣耀。</p>

只是，当初心横立在他跟前时，他再也无法逃避自己的内心。</p>

剑有灵，其心不可惘。</p>

“这把剑，叫做初心，你知道它为何叫这个名字吗？”李然静静地看着墨君。</p>

而后者木讷地摇了摇头。</p>

“勿忘初心。失心者，无法拥有此剑。这是二爷穷尽一生心血铸造出来的，这是他一生守护天心宗的见证。”李然顿了顿，语气有些哽咽：“二爷不在了，而现在，它选择了我。”</p>

“我曾经以为，我已经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不忠、不孝、不义……苟活在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想做什么。”</p>

“大将军你找到了我，那时候我想为大周尽忠。”</p>

“光复李氏，我想为母亲尽孝。”</p>

“而我最后的义……”</p>

李然手执初心，剑锋直指墨君，满脸决然：“初心在我最迷茫的时刻，告诉了我，我这才找到了我的初心。”</p>

“我愿守护天心宗，至死方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