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寒凉苦守君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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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扬州鏖兵之际，洛风率领神策军开赴伊阙关，一路声势浩大，颇有一鼓作气之势。</p>

暮雨潇潇，野村鸡鸣，士卒们踏过田拢，乡人惊恐。洛风没有坐马车，亲自骑马走在前头，意气风发，他们，就要到了，伊阙，这个春秋一梦的地方。想着想着，洛风就忍不住冷笑，道，常龙，我来了。</p>

伊阙关，横贯山脉，据险而设，可谓是洛阳西面的屏障，得伊阙即可窥伺洛阳全境，历来为兵家重镇。</p>

此时，伊阙关外，长安兵马正叫嚣。</p>

“大哥，我们什么时候揍他们，娘的天天在这耍嘴皮子。”</p>

“别急，援军快到了，想来，今日也差不多该到了……”百夫长维持着军心，毕竟，关外，如今已有十万长安兵马了，光是气势，就足以震慑关内不满一万的守军了。</p>

“将军呢？”不知道哪个大头兵问道。</p>

“放肆，岂可议论将军！”百夫长当即喝到，吓得一众人再不敢说话，专心盯着敌人了。</p>

只是，这百夫长偷偷叹息，心想哪里还有什么将军，长安兵马到日便已经溜之大吉了，这些天若不是他苦苦撑着，恐怕，这伊阙关早已经易主了。</p>

“报，神策军先锋已距我不足十里。”斥候策马来报，百夫长闻讯，终于缓了一口气。关上的守军也顿时士气高涨。</p>

等等，先锋？百夫长暗自沉吟，转念又摇摇头。</p>

“弟兄们，都打起精神，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p>

“是!”众人兴奋不已，虽然大敌当前，但没人害怕，这也是洛阳军自洛靖良过世后首次如此规模的大战。</p>

青州府历五月初，长安军对阵洛阳军于伊阙关，长安军十万，一时间，风云突变，世人无不惊恐，然而更多的是对这次大战的猜测。坊间传闻，有人以此做赌，下注高者竟有黄金十万两……</p>

伊阙。</p>

天气不阴也不阳，洛风独自站在关上观望，不慌也不忙，腰间利刃藏。</p>

“府帅，已经三天了，怎么还不动手?”英纪本想着趁机会立个头功，免得回去被封刀这家伙嘲笑。</p>

“不急，万事具备只欠西风。”洛风悠然说道。</p>

“西风?”英纪心想不该是东风吗?</p>

“对，西风。不过东风也欠。”洛风神秘笑道，有些寒意。英纪虽然不解但是看样子他也不能再多问。</p>

“半月前四卫已经按照军令出发了，算日子，快到了。”英纪想起刚收到的消息，汇报一下。</p>

洛风不再言语，眼神变的深邃，仿佛看到了什么。</p>

远远的山脊起起伏伏，丛云垂，鸟纵飞，连营堆。</p>

长安军大营，常龙坐在帅帐中，闭目沉思，缓缓揉着眉心，似乎十分焦虑。</p>

李弼亲自在帐外守卫，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还没怎么见过常龙这样发愁。</p>

哗啦～常龙走了出来。</p>

“府帅。”李弼有些担心的看着常龙，想要问点什么却不好直言。</p>

“老夫这几日总觉得心神不定，不知为何……”常龙自言自语道。</p>

“大战在即，想必是府帅操劳过度吧，您大可放心，小小伊阙，我长安十万兵马，弹指可破。”李弼得意说道。</p>

“洛风小儿后生可畏，不可轻敌啊，此战，成，则中原震荡，我长安府可号令天下，威震四海，败，则……”</p>

常龙说着说着，沉默不语。</p>

“异龙营隐世多年，日日苦练，就为了有朝一日，沙场扬名，建功立业，府帅怎可辜负将士的心意呢。”李弼顿时激动起来。</p>

“灰飞烟灭……”常龙回头看着李弼，坚毅的脸上写着一腔热血，常龙有些恍惚，心想，是不是人老了，都爱想起往事。</p>

“我不怕。”李弼回答的决绝，常龙无言以对，拍了拍他的肩膀。</p>

“我自己走走，不必跟着了……”</p>

“是，府帅。”</p>

“对了，准备好了就去下战书吧。”</p>

“……啊？”李弼有点懵，还没反应过来。刚想问，却看常龙已经走远。</p>

伊阙关上，插满了焚天大旗，守军一个个跃跃欲试，连站岗的都两眼放光，恨不得飞下去和敌军打个你死我活。</p>

“兄弟们，快了，府帅说，打赢了，人人赏金。你们自己掂量吧。”百夫长刚从帅帐得令归来，高兴的大喊道。</p>

“老大，等打赢了，你放我回家，俺回家娶个婆娘。”</p>

“是啊，头儿，俺也要。”</p>

……</p>

士兵们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p>

“好好好，打赢了，都给你们娶个婆娘，哈哈哈哈。”百夫长大笑，鼓励着大家，转瞬，却又黯然，偷偷叹息。</p>

“叹什么气？”洛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走了过来。</p>

“啊……府帅…没有没有…”百夫长吓一跳。</p>

“你怕他们活不下来吧。”洛风一语道破，却又平静如水。</p>

“是，末将在这伊阙关，守了十年，当年，常龙初犯，无功而返，后来，流寇毛贼，赤血狂徒，悉数折戟于关下，当年与我并肩作战的兄弟们，如今，只剩我一个…………”说着说着，百夫长眼眶泛起了泪花，哽咽不语。</p>

洛风点点头，这些事，他早就知道了。</p>

“家父……曾对我说起，墨生若在，伊阙无忧……”洛风边走边慢悠悠的说着，忽然想起往事，甚是惆怅。</p>

墨生跟在身后，一听，突然停下了脚步。</p>

良久……</p>

“老帅……原来……还记得我……”墨生自言自语道，眼神中满满回忆。</p>

“我也记得你。”</p>

墨生抬头看着洛风，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些什么，却想说些什么。</p>

“谢将军，披坚执锐，死守边关…………还这么多年……。”洛风背着手，看着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p>

墨生闻言，扑通一声，单膝跪地。</p>

“我……我……”墨生老泪纵横，他想忍住，可是憋这么多年了，犹如溃堤，一泻千里。</p>

洛风看着墨生嚎啕大哭……没有安慰，静静看着，他想让这个一个人苦守寒凉十年的男人，可以发泄一下。</p>

周围站岗的士兵纷纷侧目，不是疑惑，不是嘲笑，是敬重。</p>

“将军…这次，我依然托付给你，可好？”</p>

洛风缓缓扶起墨生。</p>

“一如往日，不负从前。”墨生坚定说道。</p>

“我知将军往日，也是一介书生吧”</p>

洛风曾经听父亲说过墨生的事情，隐约记得些，但是他父亲如此信任这个对他来说如此神秘的人……让他十分想了解这个人。</p>

“那都过去了。”墨生似乎不愿提起往事，想要搪塞。</p>

“你的名字……”洛风欲言又止，看看墨生。</p>

忽然，战鼓响起！</p>

众人一惊，英纪飞奔而来，护住洛风，洛风急忙远望，只见远处，烟尘弥漫，滚滚而来。</p>

墨生看了看，黝黑的面庞，瞬间紧绷，杀气骤起。</p>

洛风下意识握住了宝剑，墨生尴尬一笑。</p>

忽的。</p>

“这把剑……？！！”墨生不禁感叹。</p>

“家父所赠。”洛风抚着长剑说到。</p>

“果然，宿命，宿命啊……哈哈哈哈哈。”墨生大笑。</p>

洛风和英纪两个人不明所以。</p>

“少帅可知这把剑唤作什么？”墨生笑问。</p>

“家父不曾告知，莫非……？”洛风忽然有些惊喜。</p>

“此剑乃老帅佩剑，是当年征战赤血峰时，赤血峰藏剑，名曰斩龙！”</p>

“斩龙……”洛风反复念着，忽然明白了什么，心头一热，暗自道，父亲，孩儿懂了。</p>

墨生摸了摸下巴，胡茬如乱草。不由得自嘲。</p>

“果然，老了……”</p>

“哪有，将军还是风采依旧。”英纪在一旁笑到。</p>

“莫要打趣我了，好好保护少帅，老夫，去了……”说罢，墨生抄起自己的剑，下了楼头。</p>

关内紧锣密鼓的开始集结兵马了。</p>

城头。</p>

“府帅，怎么打？我们只带了五千亲卫，神策两万兵力差不多都给了封刀了。”英纪忽然问道。</p>

“你问我干什么？”洛风一脸疑惑，这可把英纪弄懵了，两眼眨巴眨巴……</p>

“那这……”英纪挠着头，看了看远处敌军。</p>

“我已经说过了。”洛风邪魅一笑，提剑走了。</p>

英纪还呆在原地，不知所措。</p>

忽然反应过来……“哎，你去哪儿啊……府帅，府帅，等等我……”英纪看洛风往关口走去，一下子炸了锅。</p>

一柱香。</p>

关下，洛阳伊阙军已经集结完毕，列好阵准备迎敌。</p>

残阳如血，原野长风。</p>

阵前，烈马并辔，战车同轨。</p>

“这个时候开战，有意思。”洛风骑在马上，望了望，漫不经心的吐槽着。</p>

“哦，对了，府帅先前说的西风……”英纪忽然想起来。</p>

“西风烈啊……”洛风冷笑。众人不寒而栗，墨生瞥了一眼，心中凛然。</p>

“报，敌军先锋距我十五里。”斥候策马而来大声喊到。</p>

“府帅，是不是现在让神策军压上来。”英纪着急，他怕敌人有什么阴谋，因为选择傍晚开战……他有点不好的预感。</p>

洛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p>

“报，敌军距我十里。”</p>

……</p>

英纪急了，不停的看洛风，心想这么稳。</p>

洛风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毫不在意。</p>

“报，敌军分兵。距我八里。”</p>

“府帅……！！！”英纪大喊。</p>

“……啊……嗯……什么？来了？……那就打吧。”洛风一脸茫然，全然走神。气的英纪快要吐血。</p>

忽然，一声呐喊，响彻军阵。</p>

“全军听令！”</p>

“战！”众将士一齐应道。</p>

英纪转头一看，墨生已经打马上前，高举长剑。</p>

英纪忽然懂了，看了看，洛风，他在笑。</p>

“你知道吗？这支军队。”洛风忽然开口。</p>

“末将不知。”英纪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故事。</p>

“这支军队，没分开过，来的时候，他们的将军，就是那个人。”洛风感慨到。</p>

“什么？这……”英纪哑口无言，没想到老帅对墨生这么信任，而且，这支叫做伊阙的军队，一定是他不知道的存在。这么多年，没人提起过，大家只知道神策军。</p>

“是啊，我曾经也好奇，为什么。这么多年，我对伊阙从来都不闻不问，只是想看看，为什么。”洛风长舒一口气。抬头看着血色苍穹。</p>

英纪好像想到什么，心中咯噔一下，异样看着洛风。</p>

“所以……你让卫队一直压在后面…迟迟不来…是吗？”英纪语气变的冰冷。</p>

洛风没说话。</p>

英纪心中凛然。</p>

“报，神策军左武卫发现小股敌军正在靠近我军后方。”</p>

“报，敌军五里外列阵。”</p>

“报，洛阳天机卫已从南境水月湖赶到，于伊阙军左翼列阵完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