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七章 曾经的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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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地有座论剑坪，平日里会专门挑弟子打扫，所以整个地界显得宽阔，敞亮，整洁，只是地上那一道道或新或旧，斑斑驳驳的剑痕，就不是打扫能清理干净的了。</p>

论剑坪顾名思义，便是寻常供九霄宫弟子们切磋，研习武学的地方，但今日的论剑坪显然与平日大相径庭。</p>

“兄台的棍法玄妙，在下佩服。”</p>

“哪里哪里，小兄弟寒玉决炉火纯青，九霄剑法亦深得周老真传，我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怕是难望你项背。”</p>

“兄台过誉了。”</p>

……</p>

“请！”</p>

“我这掌法凌厉凶狠，小妹妹多加留心了，请！”</p>

……</p>

“那人我认识，一手碧涛掌出神入化，听说曾与二流顶尖武者对阵百余招不分胜负，师妹根基尚浅内劲不足，恐难以招架，三十招内应当会落败。”</p>

“你这说的什么话！师妹内力虽然不足，修习剑法可一直是最勤奋的那个，我赌她百招之内必会险中求胜，小胜半招！”</p>

此时夜幕已至，论剑坪上却完全没有半点休憩的意思，一对切磋方罢，场中的人才刚刚各自走回人群，下一对立马又步入其中，围在场外的人便开始对里面的人议论开了，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p>

九霄宫弟子站在一侧，今日才刚刚进入驻地的武林人士则站在另外一边，一个个的脸上皆是一副见猎心喜跃跃欲试的表情，就连掌灯的弟子都是摩拳擦掌，双眼放光的恨不能下一个跳到场中一展身手。</p>

黑夜阻止不了武林人士的尚武之心，看着自家弟子如此求上进，远远地靠坐在某个屋顶上的周横天也是欣慰的一笑，抚了抚胡须。</p>

“你这心绪起起伏伏的，好像甚是复杂。”</p>

身后传来一道苍劲的声音，周横天却是头也不回，摆了摆手好似早已知道他的存在一般。</p>

“与你有什么关系，上官家近日与长虹帮摩擦不断，你还有闲情逸致混进这里来？别告诉我你也是来拜见我家宫主的。”</p>

到了一定境界的一流武者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道’，能从他人身上得来的感悟是微乎其微的。</p>

“久仰周兄大名，原本我是想来见识见识周兄的手段的，只是自打见了凌宫主，老弟我……改变了主意。”上官豹背着刀站在他身后，眼中闪过几许精光坦言道。</p>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周横天闻言，先是面色一怔，随后竟抚掌大笑起来。</p>

“周兄是觉得我没有资格！？”</p>

见他如此态度，上官豹也是眉头微皱不客气的道。</p>

“呵呵，咳，不不不，我只是想起了你那个好兄弟，好像叫做……呃，宋道远？”提起这人的名字，周横天刚刚舒缓下来的嘴角又险些不厚道的翘起来。</p>

此人当年也算是一代名宿，剑术之高更为他赢得了剑帝的称呼，可偏偏碰上了个千古难遇的剑道怪物，当年在娥之墟，年仅九岁的琼儿悟得剑破九霄，只一剑，那剑帝便被她剑光的余波斩碎了手中佩剑，更是身受重伤当场昏迷。</p>

他是何人？一流顶尖，剑道名宿。</p>

且不论那一剑到底是否令得天地色变，仅仅是剑气便让他受了重伤，他又如何能不对自己产生质疑？</p>

再随后，那个称霸一方剑帝便窝在剑阁之中不再见客，听说几年前还闭了关……用上官豹的话来说，堂堂宗师强者，被个女娃娃吓破了胆。</p>

当然，曾经在娥之墟亲眼见证了那一战的人，想必是不会去鄙夷他的，那是九霄宫主的成名战，却也成了多少人日日夜夜都挥之不去的梦魇。</p>

“……让周兄见笑了。”</p>

上官豹一时无言，也无法辩驳。</p>

“罢了，明日我会去寻你，你若能接我十招，我自会为你引见宫主。”</p>

武者有武者的傲气，上官豹听他这么说，一时间火气上涌，捏紧了双拳冷冷的看着他，“哼，不需十招，小弟若是败了，绝不再提挑战凌宫主之事！”</p>

这周横天莫不是以为他已入极境？</p>

同是一流武者，他竟被轻视到这种程度如何能不气。</p>

“好好好，有自信是好事，希望明天你能让老夫尽兴些。”</p>

两人岁数明明差的不多，周横天却好似看晚辈一般，欣赏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起身运起轻功，在树梢间几个起落，飘然而去。</p>

“这老儿……欺人太甚！”</p>

上官豹面色铁青恨不能立时拔刀与其较量，然而他当下更想要的是获得与凌宫主对手的机会，现在也只得先听从周横天的安排了，明天……他定要以实力证明自己！</p>

想着，他将目光投向了远处，喧哗热闹的论剑坪忽然暴发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呼声。</p>

“在下宋典，乾坤剑阁弟子，久仰九霄宫大名特来讨教几招，还请姑娘不吝赐教。”</p>

“你我年纪相当，不需如此客套，倪小小领教宋侠士高招。”</p>

此刻已是深夜林晨三人想是早已睡下，倪小小一时技痒难耐，也就来了这里。</p>

“大师姐加油！”</p>

“这宋典能让大师姐全力施为吗，我都好久没见过大师姐出那招剑履寒江了。”</p>

“宋典，便是那剑帝宋道远之孙？那这场切磋有看头了。”</p>

“恩，早就听说九霄宫除了杜青青其余弟子也是天才频出，看那倪小小的气势果然不凡，此次就算见不到凌宫主也算是不虚此行了。”</p>

“少阁主，莫要弱了乾坤剑阁的名头！”</p>

两人都是年轻一辈中小有名气的人，虽不及重霄七杰那样耀眼瞩目，但也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p>

这场比斗格外的引人瞩目，四周议论之声也就相应的嘈杂热闹，一个个都双眼泛光，憋红了脸，兴致冲冲的等着看这场好戏。</p>

然而这一切对于早已离去的周横天这等武者来说就显得有些小打小闹了，况且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p>

……</p>

“你果然还是来了……”</p>

“嗯。”</p>

周横天回到自己院中的时候，那个白裙少女已经站在院中落叶飘零的树下，踏着月色仰面向天，像在祈祷，似在质问，便如同那日她失去师父时，站在凌霄殿那棵树下的表情。</p>

她不该来，可还是来了。</p>

“烟州执事周横天……”</p>

这个方才还不可一世的绝顶高手，魏然轻叹一声，单膝跪地。</p>

“见过宫主。”</p>

少女转过螓首，那月光下淡淡的面容如此美丽，如同这天地间最精致的造物，长发飘摇间，一条泛黄的发带亦随之摆动。</p>

缥缈，空灵，如梦似幻。</p>

“师伯，带我去见她。”</p>

周横天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想了许久才轻轻地摇了摇头，“琼儿，你不该来这里，忘了她吧，这不是你的错，没有人想见到你把所有的罪责背在自己身上，无论是我……还是师妹。”</p>

“师父……”少女嘴唇嗫喏着，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令人心疼的伤感。</p>

“师妹若知道你这些年过着怎样的日子，怕是在九泉之下也会睡不安生吧。”周横天苍老的眼中有些怀念，有些爱恋，但更多的还是释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