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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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了这么久的字，写得怎还是这般丑。横七竖八，一大一小，不工整。你看这个残藕的藕字，笔画都没凑齐。还有鬓角的鬓……”</p>

我扯了扯嘴角，一下子泄了气，讪笑道:“我知道自己写的不好，可我尽力了。”</p>

朵步绕开我，走到装画的瓷器前，抽出一轴长极以往写好的墨宝平摊在桌上，她想要我去看看真正的佳作。我低头，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几个力透纸背的小篆，端正之中带着几分随性，便如长极他人一般清雅。</p>

我很有见地的评价一句:“有泱泱大家之风。”</p>

相形之下，我所写的字，哪里能成为字。同那刚学字的幼儿一般，一笔一划，歪歪扭扭，连下笔的力道都掌握不好，更枉论风骨。</p>

朵步卷了手卷，巧笑嫣然的叮嘱:“要想学写字，就先临摹小王爷的来。他的字写得好看，平日里也可让他教教你，省得你瞎写乱画的。”</p>

我撇撇嘴，小声嘀咕:“我能自学成才，才不用劳他大驾。”</p>

让长极教我学写字？开什么玩笑。他若是见着我写的字，还不得往死里嘲笑才怪，遑论还指望他手把手教我。</p>

我正涮笔，打算再写一会儿。</p>

朵步忽笑问:“怎么今日会有兴致来练字，往日里你不是说，就算刀架在脖子都不想读书写字的吗？还说那些拽文弄墨的人最是无趣，有这时间，不如拿去打叶子牌。”</p>

我听了，心中热情顿消，搁下笔，讪笑回道:“人不能总是这样慵懒度日，没有上进心啊。”</p>

顿了顿又道，“其实，我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好一点，好到能够配得上那个人。我不想每当别人说起我时，都在摇头叹息，求你长极如何如何好，而我如何如何平庸，无德无才，嘲笑我配不上他。”</p>

朵步微张着嘴，沉吟不语。</p>

我心下缭绕，遂试探着问道:“你可是觉得，我这样的想法愚钝憨痴，有些可笑。”</p>

她垂眸不言，再次沉默起来。</p>

朵步一向聪慧通透，不似我这般粗糙，她虽未嫁过人，但对待感情之事她似乎很有见地，自有她的看法。往日里她对我的劝诫，那是一套一套的，每次都一针见血，说得我茅塞顿开。可现在她默而不语，看似不愿提点我一二，倒让我很是失落。</p>

……</p>

回了房，我随意卸下装饰，倒头就睡，这一睡就是两三个时辰，待到夜幕华灯初上，才睡眼惺忪的起来觅食。近来不知怎地，总觉身子不适，时时困乏。还老是想睡觉，胃口也小了，再好吃的食物摆在我面前，也引不起半点食欲。</p>

我随意披了件衣服出了内室，长极竟坐在那边小几处，手握书卷，专注研读。抬眼望去，膳食早已备好，饭碗旁边单着两双筷子。心里一喜，顿觉食指大开。真是打脸之前说的毫无食欲那句话。</p>

长极见我兴冲冲地走来，一屁股落座，盯着菜不住的咽口水，颇有饿鬼扑食似架势，便忍不住揶揄我道：“你是被狼撵着了？”</p>

我憨笑了事，并没有驳回他的打趣。</p>

“你去刨土灶了？”他眉头一皱，很是嫌弃的瞧着我握着筷子的右手。</p>

我手停在半空，茫然地看着他，不解何道:“怎么了吗？”</p>

长极道：“你把手翻过来。”</p>

我乖乖地翻过手掌，掌心黑乎乎的，全是墨汁印。</p>

甚是尴尬，再笑不出来。耳根微微发红，适才一直注意手背，不曾注意掌心竟沾了墨汁。</p>

朵步见状，很快端来清水和皂角给我洗手。</p>

我低头洗手，浑身不自在，总感觉长极的目光一直黏在我身上，不由一阵紧张，洗了几遍，手上还有淡淡的墨痕。</p>

“莫洗了，明日便会消退。”长极道。</p>

“嗯。”我胡乱地点点头，飞速将手擦干。</p>

终于可以动筷。</p>

我悄悄看了长极一眼。</p>

他淡然回望。</p>

“去了何处？这么久才回来。”我低声道。问完之后，立即觉得不妥，这句话说得实在不该。但又期待他的回答。我低头吃饭，味同嚼蜡。我沉吟道：“你最近可有够忙的，忙得整日整日的见不着人，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非得你去。你说，我都好久没和你好好吃顿饭了。”</p>

长极低眉，停杯投箸，只是淡淡道：“从御史院而来。鲁国要归属南瞻，太史院要忙的事还要很多。最近，我可能都会晚归，你就不要等我用膳了。”</p>

我将积压许久的话一股脑儿地全倒了出来，这一讲，足足一炷香的时间。</p>

长极默不吭声地听着，神情不咸不淡。</p>

到最后，我讲得实在无话可说，才停下来，眼巴巴地看着他，就等他说出个什么所以然，</p>

但等了半天，他依然没有任何表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