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其实我平时挺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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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六号晚上，季临渊并没有去哪个酒店或者是商务会所应酬。</p>

而是坐在一处地下赌场的赌桌上。</p>

桌对面，坐着的是个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头发蓬乱，给人邋里邋遢的感觉，身上却穿着笔挺又板正的西装，只可惜他身材干瘦，撑不起西装的廓形，显得不伦不类，嘴里叼着雪茄，脖子里戴着根与西装十分违和的大金链子，一笑就露出参差不齐的大黄牙。</p>

赌博的方式很简单，摇色子比大小，季临渊薄唇咬着烟，黑衬衫黑西裤被鱼龙混杂的环境衬得有股子痞邪的迷人味道，高深莫测的视线不咸不淡落在对面那人身上，犹如蛰伏在草丛里蓄势待发的黑豹，优雅从容，却危险。</p>

混杂的烟味和吆喝声充斥着这方昏暗浑浊的空间。</p>

“哈哈……又是我赢，对不起了——”</p>

说着这话，大金链子用夹雪茄的那只手把季临渊面前的筹码一股脑扒拉到自己面前，此时，他面前已经堆满了各种颜色的筹码，许是没赢过这么多钱，吃相有些难看。</p>

“算命先生给我算过，我今年要时来运转，本来我还不信，现在我是信了，我家那老娘们被弄进去了，还给我带来一场横财，今晚又赢了这么多钱，看来老天都想让我发财，哈哈……”</p>

边笑，大金链子边拿那双贪婪又浑浊的眼看向季临渊，混赌场几十年，别的本事没有，看人还是有两下子，对方气质谈吐不凡，一看就是有身家的人，输了上百万眼都不眨一下，那副不痛不痒的样，在他看来就是散财的土豪。</p>

大金链子在这一代有点名头，虽然以输钱出名，好歹也是名，今晚咸鱼翻身，吸引了不少赌友驻足观看，以往瞧不上他的人，各个眼冒绿光地看着他面前的筹码，嘴里说出来的话格外好听顺耳。</p>

“看你那狗腿相！这个拿去！”大金链子随手抓了一把千元筹码扔过去，“你金爷请你喝酒！”</p>

被砸中的那人赶紧接住，有几枚落在地上滚出好远，那人弯腰屈膝地低头捡起来，喜上眉梢：“谢谢金爷，金爷今晚是真发财了，连我们都跟着沾光，金爷你就是那财神爷转世！”</p>

奉承的话让金铁城更加得意起来，看向季临渊的眼神越发光芒毕现。</p>

“还玩吗？你桌上剩这点可不够了。”</p>

季临渊不紧不慢伸手，对着黑漆金的烟灰缸磕了磕烟身，扑簌簌烟灰落尽的间隙，他懒懒地抬眸朝金铁城看了一眼，另一手拿着金属打火机磕了磕桌板，碰撞声清脆。</p>

一直伫立在他身后的海龙朝旁边一黑T恤小青年招了下手，那小青年啪啪将手里来时带的大号亮银色商用存钱箱放在桌上，打开之后，里面红花花的纸币惹红了一众人的眼。</p>

季临渊把其中一只箱子往前一推，一向稳重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出一点轻佻浪荡的感觉，让人觉得这就是个不务正业的败家富二代。</p>

“玩点大的，五百万。”</p>

季临渊不咸不淡说完，抽了一口烟，徐徐吐烟时等待对方回复，神色稀松平常。</p>

与他镇定自若的模样比，周围却像平静湖面投了一块大石，激起一阵骚动。</p>

金铁城既心动，又犹豫，激动因为一把能赢五百万，他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钱，犹豫因为，万一输了，他之前赢的一百万加上本金十万就都没了。</p>

正犹豫不决，旁边有赌友眼红地催促：“犹豫什么？堵啊，五百万啊，我做梦都没梦到过这么多钱！”</p>

金铁城心弦有些动摇。</p>

这时，季临渊把烟蒂揉熄在烟灰缸里，“不敢赌？无趣。”</p>

男人的语气透着些百无聊赖，似乎真是对金铁城的举棋不定生了倦怠。</p>

言罢，他作势要起身——</p>

“哎别！”金铁城喊住他，两手用力一握拳，想了片刻，猛一咬牙，哗啦啦把筹码一股脑推向前，一副豁出去的样，从齿缝说出一个字：“来！”</p>

季临渊坐回去，又点了根烟。</p>

这局比大。</p>

季临渊没动手，身边一不起眼的中年男人动作利落地摇着色子，看起来像个老手，金铁城虽担心会输，却也有八成把握能赢，之前那十来把，他可是赢了八局。</p>

周围人不自觉屏气凝神，无数只眼睛看着两个不停摇动的黑色骰盅，砰砰一先一后落定时，金铁城额上出了汗。</p>

“你先开！”他三两下脱了不合身的西装，看向替季临渊摇色子的中年男人。</p>

一个四点，两个一点。</p>

看见这结果，金铁城脸色一下激动得涨红，边哈哈笑边打开骰盅，他的是两个六点，一个四点。</p>

“我赢了！”</p>

金铁城面色狂喜，几乎是扑过去把五百万揽进怀里。</p>

“金爷好手气！”</p>

“金爷这是要发财呀！”</p>

旁边传来讨好声，一个个比金铁城还激动，金铁城抓起一把钞票爬上椅子，手一扬就撒出去，“都有都有，金爷我心善，吃肉不忘给你们喝汤！”</p>

这个五十六岁老头有些忘乎所以。</p>

季临渊缓缓勾了下唇角，把另一只箱子推到金铁城面前，“再来？”</p>

金铁城一只脚直接踩在桌上，“押上，都押上，今儿个金爷要赢得你只剩个裤头从这出去！”</p>

他把筹码连同那只钞票箱一并推出去。</p>

之后两把，金铁城赢了一千万。</p>

整个场子里的人都围聚过来看热闹。</p>

第四把，季临渊直接上一千万，金铁城跟着上一千万，这时候的金铁城，已经彻底忘了自己什么身份，恍惚间以为自己与对面那个挥金如土的男人无两样。</p>

‘见好就收’这四个字，在赌桌上从不存在，越赢越想赢更多。</p>

摇完骰盅，他没有等对方先开，直接亮出自己的点数，两个六点一个五点，这是今晚他摇到的最大点数，信心满满对面那个不起眼的中年男人比不上自己，接过旁边一人献上的一根香烟点上，身后还有人殷勤地给他揉肩捶背，这是他前半生从没享受过的待遇，一时高兴，随手拿了一叠纸币递给身后献媚的人。</p>

狠狠过了一把皇帝的瘾。</p>

在场的都以为他要赢这一千万。</p>

“开！开！开！……”</p>

看热闹的人群发出整齐的吆喝声。</p>

然而结果，出乎所有人预料，季临渊那边是三个六。</p>

金铁城浑浊两眼一紧，赌桌上输了钱的人永远也不懂得‘及时止损’四个字，越输越想翻本，心魔一样控制着一个人的理智，将人往万劫不复的深渊越拖越深。</p>

“再来！”金铁城对着地啐了口吐沫。</p>

季临渊靠着椅背，交叠两腿，慢条斯理地抽着烟，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一点变动，与金铁城赢了狂喜输了急眼的模样比，他显得过于泰然镇定。</p>

又玩了两把，都是金铁城输，面前只剩来时的本钱十万。</p>

“再来！”他这时已经红了眼。</p>

来这种地方的都不是什么良善人，周边没有一人劝他收手，幸灾乐祸的不在少数。</p>

很快，金铁城面前空空如也，他瞪向季临渊对面堆成山的现金和筹码，满脑子都想怎么才能翻本，可惜他身上已经没了能当筹码的值钱物品。</p>

“你借我一点，赢了马上还你。”金铁城看向季临渊，“我可以多还你一成做利息，怎么样？你要嫌少，给你两成。”</p>

“两成利息？我们家先生像缺钱的人？”海龙冷笑，“有钱就玩，没钱滚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