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张贵人的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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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贵人一人孤独地立在殿中，想起妙音说的，司马曜已然去世，即便是被自己亲手害死，仍是眷顾于自己，并没有半点埋怨，不由得悲从中来，后悔无比。</p>

若这一切能够重来一次，她只愿为他无怨无悔地再活一次，绝不会再如此任性，如此自私。到了最后，自己竟然不能体察他的真心，即便之前他对自己的百般容忍，也没能让自己对他增加半分信任，可见从始至终，自己才是那个没有真正付出真心的人，辜负了一个帝王的爱。</p>

若是能够重来一次，她绝对要好好地爱他，为他付出一切。</p>

她反反复复地这样想着，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去了。</p>

醒来的时候，她却不在自己宫中，正睡在一个简陋的小屋中，周围的环境都是那么陌生，又是那么熟悉。她一时有些迷茫，四处张望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屋子竟然是普通宫女合住的那种后罩屋。</p>

她吓了一跳，习惯性地叫道：“来人，来人！”</p>

四周安静得很，却没人答应她。</p>

她从心底涌起一种恐惧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在一个陵墓中，周围一个活人都没有，她疯狂地推开门，冲到门外，却发现满天星辰，自己还是在宫中，这环境是那么地熟悉……</p>

这不就是自己刚进宫时，住的那个小院子吗？</p>

她一阵疑惑，却见远远地走来一个宫女，手上端着一盆水。</p>

她一阵风似得跑了过去，抓住那宫女问道：“我怎么会在这？”</p>

那宫女讶异地看着她，问道：“婉妹妹，我们住这里呢，你怎的倒像是魇到了？”</p>

张贵人定睛打量她，才发现她脸庞清秀，眉目亲切，正是蔡女史。狂喜之下，她没觉得有任何不对劲，只是高兴地抱着她叫道：“阿蘅，皇后把你放出来了？”</p>

阿蘅怪异地问道：“皇后娘娘？我还从来没见过皇后娘娘呢，婉儿，你还不会是还烧着吧，快进屋去，我给你擦擦身子。”</p>

张贵人这才觉得有些奇怪，她问道：“为何你叫我婉儿？你不是说这么叫很失礼，怎么都不肯叫吗？”</p>

阿蘅又好气又好笑，调侃地说道：“如此说来，我应该怎么叫您？”</p>

张贵人理所当然地答道：“你不是总叫我娘娘吗？”</p>

阿蘅脸上出现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焦急地说道：“果然是还没退烧，叫你不要乱跑了，快进屋去，若真是生了大病，谁都救不了你。”</p>

张贵人不再同她争辩，她已然发现，眼前的阿蘅很是年轻，倒像是少年时候的蔡女史，没有了那种高级女官的凌人气势，只是非常亲切可人。</p>

她默默地跟在阿蘅身后，轻轻地问道：“我们屋中可有镜子？”</p>

阿蘅进屋放下水盆，这才似乎是松了口气地答道：“自然是有的，可不就是你最爱照的那柄梨花木镜子吗，还以为你烧坏了脑子，如今看来，这爱臭美的毛病还在，可见人是没有大碍的了。”说着递给她一柄老旧的木棉花雕饰的小镜子。</p>

这柄镜子……</p>

张贵人的泪水流了下来，年少之时她曾多少次地照着自己的娇媚面容，期望着有一日能被那年轻俊美的皇帝看中，成为他身边一名小小的侍婢啊。</p>

那时候，她的梦想只是能在皇帝身边，天天看见他，就于愿足矣。</p>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野心越来越大，以至于逼着皇帝说，若是皇后不在了，便立自己为后……</p>

而皇帝也居然不以为仵，居然答应了。</p>

这样深爱她的一个男人，她居然能够下得去手，这究竟是怎样的鬼迷心窍啊。</p>

她哭个不停，阿蘅只以为她病痛缠身才不高兴，也不怪责她，只是温柔地为她递上帕子，问道：“你又想起你母亲了吗？”</p>

年少时，自己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见母亲最后一面，虽然自己母亲不是个好母亲，从未为了自己多费一丝一毫的心思，却也是将自己生下来的那个人，血浓于水，她对母亲也甚是依恋。</p>

而此时，她心中唯一的人只有那个俊美的少年，司马曜。</p>

她突然一阵狂喜，若她真的回到了过去，那司马曜岂不是没有死？</p>

她破涕为笑的样子甚是好看，阿蘅出神地望着她，只觉得婉儿笑起来真如漫天花海，又如璀璨的星空，让人心生幸福之感。</p>

张贵人问道：“陛下，如今身体可好吗？”</p>

阿蘅扶额，无奈地答道：“自然是好的，只是这等事情不是你我可以关心的，你还是先睡一觉吧。”</p>

张贵人高兴极了，乖乖地睡下，就像一个孩子。</p>

她认真地对阿蘅说道：“阿蘅，明天你一定要亲口叫醒我，我不要从这梦里醒来，只有你叫我，我才能留在这里。”</p>

阿蘅显然不明白她的意思，只能满口答应道：“除了我也没人会叫你，你就睡你的吧，明早我想办法去偷一碗粥来给你喝。”</p>

这才是她的阿蘅，尽管直率，却是真心对她的，除了阿蘅也没人会这样照顾她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