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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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p>

“怎么了？”修罗王程烈转过头来，看着影子。</p>

影子缓缓低头，因为黑纱蒙面，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的表情。片刻之后，他的声音不知怎么，似乎有些嘶哑，但依然很清楚很冷漠地，回答着修罗王程烈：</p>

“是，他和蜀山门李冰云之间的确有些暧昧，我亲眼看到在天帝宝库之外，面对黑水玄蛇，他冒死去救了那女子一命！”</p>

修罗王程烈没有再说话，但是只在片刻之间，周围的血腥气息突然十倍百倍的浓烈起来，那个男人依旧负手而立，但不知是不是被石窟底下的红光照耀着，他眼中红芒，霍然大盛。</p>

影子缓缓向修罗王程烈行了一礼，向后走去，慢慢走出了这个隐隐让人喘不气来的石窟。</p>

只是他刚走到那个石门，突然就愣住了。青龙静静地站在石门外头，淡淡地望着他。</p>

影子迎着他的目光，两个人就这样对望着，许久没有说话。</p>

半晌之后，青龙缓缓走上前来，从他身旁擦身而过，向石窟深处走去，留下影子一个人，怔怔地站在隧道之中。</p>

从始至终，他没有和影子说一句话。</p>

..........</p>

南赡部洲十万大山幽月，孤悬在西方天际。</p>

深山古刹，虫鸣凄切，一派凄凉幽暗景色。</p>

“呼！”</p>

一声呼啸，光芒闪处，措姆驭剑飞来，落到了这座古刹庭院之中，双眼里精光闪耀，一分一分仔细地向这座古刹大殿扫过去。</p>

他在刚才已经驭剑搜遍了附近十里，毫无所获，竟没有见到一个人影，思量之下，却突然惊觉这座古刹反而是自己疏忽的所在。</p>

夜风冷冷，已经废弃的大殿连大门都已经不见，虽然就在刚才不久，措姆还在大殿里面与人谈话。只是此刻看去，里面突然变得阴气森森，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窥视着他一样。</p>

他手心忽然冒出了些许冷汗。</p>

刚才死的那个鱼头人身的怪物，是南蛮矮人族的族长，此番在与自己见面的时候被人狙杀，自己实在是脱不了干系。他深知南蛮异族和自己门派暗地里有着神秘交往，更了解那些蛮族的可怕与残忍，此番若不给蛮族一个交代，只怕自己要有苦头吃了。</p>

但以他对南蛮异族的了解，这些矮人的战力非同小可，虽然和自己这等修行高深的修真之士相比仍有不如，但要想一招即杀，这狙击之人的道法之高，只怕不在自己之下。</p>

措姆深深吸气，忽地高声道：“是哪一位高人，请出来说话。”</p>

“说话……说话……”</p>

夜风带着他话音的尾声，在古刹中间轻轻飘荡着，只是大殿之中依然一片寂静，没有任何的声音。</p>

措姆脸色更沉，一咬牙，手中仙剑光芒大盛，人剑合一冲进了大殿之中，片刻大殿里登时明亮起来。但就在他人影刚刚没入大殿的同时，大殿残垣断壁的一侧，两道黑影迅速无比地离开大殿，没入了旁边的黑暗阴影之中，再无声息。</p>

半晌，只听措姆在大殿里东翻西找，乒乒乓乓响了好一会儿，但最终还是颓然走了出来，显然一无所获。他站在台阶之上，面色阴晴不定，过了许久，一跺脚，叹道：“罢了，罢了。”</p>

说着不停摇头，随即驭剑而起，往南而去，片刻间消失无踪。</p>

古刹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刚才被措姆惊吓消失的虫鸣，也再一次响了起来，冷月清风，又是一副荒凉景色。</p>

只是随着措姆消失了许久，这古刹仿佛也失去生机一般，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又过了片刻，忽然半空中一声锐啸，红色剑芒突然从高空云层疾冲下来，迅疾无比地落在古刹庭院之中，摇晃几下，现出了措姆身影。</p>

他这番去而复来，竟然是施了个空城计谋，假装远遁，却从远处折返，藏身在天空黑云之中。可惜饶是如此，古刹之中却依然无人出现，措姆面上终于露出沮丧神色，长叹一声，沉默了片刻，才再次驭剑飞起，往南方飞去，此后再也不见他的踪影，看来这一次是真的走了。</p>

古刹之中，也再一次恢复了宁静，但片刻之后，两道黑影晃动，缓缓现出了两个人影。</p>

当先一人，慢慢走到庭院当中，月华如水，冷冷洒下，将他的身影，在残破的青石庭院石板上，拉出一条细长的影子。</p>

正是炽目。</p>

抬头，望月。</p>

月色清冷，照在他的脸上。</p>

忽然间，他看去竟仿佛有了几分沧桑。</p>

就连趴在他肩头的大猫千夜，此刻似也沉默，和主人一样，默默地抬头望着月亮。</p>

“怎么，大人喜爱这南赡部洲十万大山月色么？”忽然，身后另外一道仍旧隐没在阴影里的窈窕身影，发出悦耳轻柔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p>

炽目慢慢收回目光，却并不回头，也不回答那个阴影女子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了那个矮人？”</p>

依然隐身在阴影中的那个女子发出一声轻笑，道：“那些矮人不仅害了大人部属，也害了我的手下，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人你出一口气啊。”</p>

炽目脸色丝毫不变，显然对这些话根本不信，淡淡道：“久闻‘三尺短刀’乃九天神兵，今日在姑娘手中施展开来，果然有神鬼不测之力。”</p>

那女子一声轻笑，声音柔媚悦耳，在这凄凉夜色之中，突然似添了几道颜色一般，变得鲜活起来了。</p>

脚步声缓缓响起，他从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p>

赫然是魔道万毒神教，有着魔道第一美女之称的金小玉。只见在月色之下，他依旧是一身鹅黄衣裳，柔顺衣襟在夜风里轻轻摆动，更有几缕细细发丝，在鬓发间垂下，微显零乱，却似乎更有种莫名的撩人情怀。</p>

深山古刹，冷夜美人！</p>

此时此刻，他眼波盈盈如水，眉目间似有春光图画，清丽无方，一时间，竟连这夜色，仿佛也温柔了起来。</p>

炽目转过身，目光在他脸上看了看。</p>

金小玉嘴角依然挂着微笑，柔声道：“大人你身怀异宝，问心剑那是的不世出神剑，我这小小的三尺短刀，哪里敢和你的问心剑相提并论？”</p>

炽目眼中红芒一闪而过，但面色却没有什么变化，道：“姑娘此番南下，可也是为了追查这些矮人异族的么？”</p>

金小玉微微点头，随即眼中眼波流转，道：“不过没想到此事居然和归葬教有关系。”</p>

炽目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心中对这个女子却是越来越是警惕，刚才她突起狙杀矮人异族族长，这份道行之高，似乎比起当日在死泽之中，与自己还有秦无炎三人围攻自然堂玉阳子时显露出来的道法要高出不少，只怕当日她是没尽全力。</p>

只是这道行高深，却还是其次，自己当日也保有后手。但金小玉狙杀矮人，却分明有嫁祸归葬教，挑拨暗中勾结的蛮族与归葬教关系之意。</p>

此女心机之深，手段之狠，实在非同小可。</p>

金小玉目光在炽目面上转了几转，忽地微笑道：“大人此次南来，必定也是追查这些矮人的罢，倒不知道有何发现？”</p>

炽目淡淡道：“没有。”</p>

金小玉听他回答冷漠，却也不生气，反而笑的更是柔和，道：“只是如今我们都已经知道归葬教似与这些蛮族怪物有暗中来往，不知道大人打算如何？”</p>

炽目目光闪烁，道：“姑娘以为如何？”</p>

金小玉微笑道：“是我先问大人的啊。”</p>

炽目听她似嗔似笑的反问过来，眉头一皱，心下已转了无数念头：此番突然发现归葬教竟然与南蛮异族有暗中勾结，实在是耸人听闻的一件大事。若是传到天下，只怕那些正小妖精物要吓得目瞪口呆了。</p>

当此形势之下，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探一探神秘莫测的归葬教了，只是眼下情况，其中似大有文章，先不说南蛮异族向来神秘之极，单是一个归葬教，实力便是不容小觑。昔日从归葬教中出来的仓央、嘉丽等人，包括刚才的老者措姆，道行均是极高。</p>

金小玉慢慢走到炽目身前，抬头向他看去，微笑道：“大人可是想夜探归葬教？”</p>

炽目眼光一闪，道：“怎么，姑娘也有此意么？”</p>

金小玉微微一笑，妩媚动人，竟似有股美丽当面而来，炽目心志竟然为之一动，心中不由得为之一震。</p>

只听金小玉淡淡而道：“我自然愿和大人走这一趟，只不过有件事，还盼大人答应了我才是。”</p>

炽目目光一凝，道：“什么？”</p>

金小玉微笑道：“我只盼大人切莫如对付秦无炎一般，突然在一旁出手将我杀了。”</p>

南赡部洲十万大山之中，与中原地带群山截然不同，少了几分秀美清幽，多了几分的是巍峨险峻。</p>

夜幕之下，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脉巍然屹立，纵横交错，远远望去，竟是透出了一片肃杀之意。</p>

炽目负手而立，举目眺望，隔了两座较低的山头，一片较为平坦的荒野之后，大地之上突然耸立起四座高大高峰，环环相扣，围成一个山谷。在这四座高大山峰背后，茫茫夜色之下，便是无数阴影，正是南赡部洲十万大山边陲无边无际的十万大山。</p>

而在最前方四座山峰之中的，就是名动天下的归葬教。</p>

这一晚夜色深深，幽月高悬，天际隐隐还有几颗闪着微光的星星。那冷冷清辉之下，远处的那个山谷里似乎隐有雾气，淡淡漂浮，望去如轻纱薄雾，幽美之中带着几分神秘。</p>

炽目皱了皱眉，收回了目光。</p>

已经是第三天了，自从三日前那个夜晚，他和魔道万毒神教的金小玉突然发现归葬教竟似与南赡部洲十万大山十万大山中的南蛮异族有暗中勾结，遂决定暗中查探归葬教。“归葬教”这三字在南赡部洲十万大山边陲这里，自然是如雷贯耳，二人轻易就知道了归葬教所在。但到了真正要暗中进入的时候，却发现事情竟然颇为麻烦。</p>

归葬教占地范围极广，按理说应该不难潜入。事情上也的确如此，二人凭借自身道行，轻易就躲过了日夜在外围警戒的归葬教普通弟子，但怎知每次一到归葬教相对深入地方，不论二人如何隐藏身形，附近却必定突然响起一阵莫名其妙的清脆铃声，登时引来无数归葬教门人仔细搜索，其中不凡高手。</p>

炽目与金小玉俱是机警之人，几次都见机的早，及时退了出来，但无论他们如何小心谨慎，仍是无法躲过这莫名铃声，几日下来，仍是无法深入，归葬教里面却似有警觉，已经增派了人手日夜巡视。</p>

炽目寻思了半晌，却仍然无法想出归葬教到底是如何未卜先知知道他们踪迹的，看来这名列天下正道三大巨派之一的归葬教中，的确是卧虎藏龙。</p>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趴在他肩头的千夜突然身子一动，身后传来了一声低低的轻呼：</p>

“啊！”</p>

炽目转身，只见林间一小块空地之上，生着一堆火，金小玉坐在前头，手中拿着一根木棒，木棒上头穿着一只洗拨好的野兔正在烧烤。此刻见她皱起秀眉，望着手中木棒，一副颇为沮丧的模样。</p>

炽目走了过去。</p>

这三日来他和金小玉几次三番想潜入归葬教，俱以失败告终，而平日里二人关系亦是颇为微妙，表面上相安无事，暗地里却是各自提防，都知道对方乃是心机深沉、辣手无情之辈，谁也不知道对方到底会不会突然痛下杀手。</p>

走到篝火近处，肩膀上的千夜“喵”的叫了一声，却是跳到了地上，炽目向金小玉看去，不禁怔了一下，只见她一脸无奈地看着手中木棒上串着的那只野兔，一只兔腿竟然是被烤的焦了。</p>

他们二人在归葬教外围转了几日，这等山野之地，周围自然是没什么村庄客栈，几日干粮吃下来，炽目倒没什么，金小玉却是有点受不了了。这一晚正好看到一只野兔跑过，顺手捉了来，生了一堆火想换换口味。反正他们处身所在，离归葬教颇远，倒也不怕被人发现。</p>

只不过如今看来，金小玉道行虽高，往日里却并无这种野外烧烤的经历，几番下来，手法掌握不好，竟然将食物烤的焦黑。此番眼见炽目站在前头，千夜半蹲地上，一人一猴四只眼睛都落在那只烧焦的兔腿之上。金小玉脸上居然一红，慢慢的将木棒缩了回去，离开了火堆。</p>

“喵喵、喵喵……”忽地，一阵古怪声音，却是大猫千夜咧嘴大笑，趴到地上，尾巴倒是竖的很高，摇来晃去，右手握拳，不断捶打地面，似是忍耐不住一般，竟然是做出了一副匪夷所思的动作。</p>

金小玉与炽目同时都是一怔，片刻后双双回过意来，金小玉惊愕之余，脸上更是掠过一丝怒色，炽目却也不知道这大猫跟在自己身边，难得会离开一次，却从哪里学来了这一套莫名其妙笑话人的本事来。当下看了金小玉一眼，咳嗽一声，左脚轻踢，将兀自捶地面不休的黑色大猫踢了出去。</p>

千夜如葫芦一般滚了开去，但“喵喵喵喵”声音，居然还是远远地传了过来。</p>

炽目与金小玉对望一眼，场中气氛不由得有些尴尬，炽目向金小玉手中木棒看了看，随即从旁边移了一块石头过来，坐在上面，对金小玉道：“给我吧。”</p>

金小玉闻言一愣，只见炽目面色淡淡，伸手将自己手中木棒接了过去，先将烧焦的那部分撕掉，随即重新放到火上，缓缓翻转烧烤。他这番出手烧烤，自然与金小玉大大不同，只见着火舌吞吐，木棒轻轻翻转，过不多时，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便渐渐飘散开来。</p>

金小玉抬眼向炽目望了一眼，只见火光照耀之下，他平日里微显苍白的脸色此刻也变得红润了起来，在黑色深邃的双眼中，还倒映着两团小小的正在燃烧的火焰。</p>

一个正在聚精会神为自己烧烤的男人么……</p>

空气中，突然沉默了下来，没有人再说话了。金小玉慢慢收回了目光，从手边拾起几根枯枝，放进了火堆，火焰渐渐烧了上来，将枯枝淹没，不时传来枯枝爆裂的“噼啪”声。</p>

远处林梢，仿佛有夜风吹过，传来吹动枝叶的轻轻沙沙声响，落在心上。</p>

千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手中还多了几个野果，看来是刚才跑到树林里摘的。它走到火堆旁，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一屁股坐到炽目脚边，将野果送到嘴边，张口大嚼起来，同时长长尾巴晃了晃，最后轻轻缠在了炽目脚上。</p>

就这般在沉默中过了许久，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火光上头的那只野兔全身渐渐冒出了油脂，缓缓滴下，看去油光发亮，一看便令人食指大动，金小玉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p>

又过了片刻，炽目仔细打量了兔子一下，将木棒收了回去，一手拿着，一手却伸到腰间，片刻后摸出几个小瓶小罐，从中间洒了些看似粉末的东西到了兔子身上。</p>

金小玉一怔，道：“这是什么？”</p>

炽目笑了笑，金小玉看在眼中，不知怎么竟觉得他有几分苦涩之意，只听炽目淡淡道：“是一些盐巴调料，**病了，走到哪里都带着。”说罢，将手中木棒递给金小玉。</p>

金小玉犹豫了一下，却没有伸手去接。</p>

炽目目光一闪，淡然一笑，伸手撕下一块兔肉，放到嘴里吃了。</p>

金小玉脸畔红了一下，火光中，她眉目间却闪现出一股娇媚之色，动人心魄，片刻后伸出手接过了木棒，低声道：“多谢大人了。”</p>

炽目不语，转过头去，顺手从千夜手上拿了一个野果，放到嘴边，慢慢咬了一口，吃了起来。</p>

“呀！”</p>

突然，金小玉那里却又是一声轻呼，似乎还带着一点痛楚，炽目与大猫千夜同时抬头向她望去，却见金小玉白皙的手捂着嘴边，秀眉微皱，隐有痛苦之色。只是她忽然发现炽目和千夜都望了过来，面上一红，半晌讪讪道：“我一不小心，被烫了一下……”说到后面，声音渐渐变小。</p>

炽目听了，嘴角动了动，但脸上神情倒没什么变化，只是他脚边的千夜却突然发出声音，“喵喵”声中，咧开嘴巴笑了起来，右手上啃了一半的野果也掉在地上，随即握拳向地上捶去，看来又想做那个古怪动作姿势。</p>

金小玉目光一凝，心中又羞又怒，但还不等她反应，也不等大猫千夜的手捶到地面，炽目已然一脚轻踢，将千夜如滚地葫芦一般踢了出去。</p>

过了一会，只听炽目淡淡道：“畜生不懂事，你不要见怪。”</p>

金小玉向他看了一眼，定了定神，点头笑了一下，随即向手边烧烤好的兔子轻轻吹了吹气，然后才用白葱似的手指从上边撕了一小块肉来，放在嘴边嚼了起来。</p>

这一入口，金小玉登时精神为之一振，瞬间只觉得那香味仿佛有灵性一般，窜遍自己全身，身子似乎是轻了几分一般，满口生津，这味道竟是前所未见的可口。外表一层皮脆而不焦，薄而香酥；内里的肉滑而嫩口，再加上也不知道怎么调配的调料，那美味竟然如沁入心脾一般，这一尝竟然是欲罢不能，几为之失神，万万料想不到这个美味竟然是眼前这个男子做出的。</p>

饶是金小玉道行颇深，心志坚定，此刻却也是胃口大开，撕下了一块又一块，不过一会儿工夫，已吃了一只兔腿下去，这才觉得有些饱了，停了下来。随即微笑一下，向炽目看去，口中道：“大人好手艺啊，一只普通兔子，竟然也能被你烧烤的如此美味！”</p>

这时候大猫千夜又已经跑了回来，趴在炽目身边，一双灵活之极的猴眼转来转去，一会看看炽目，一会又向金小玉看去。</p>

炽目淡淡道：“雕虫小技，让姑娘见笑了。”</p>

金小玉嫣然一笑，眉目见妩媚动人，眼波盈盈如水，柔声道：“我这辈子，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兔子呢！”</p>

炽目淡然一笑，正想说些什么，但身子忽地一震，眼中一阵迷惘。</p>

这句话，这声音，这份盈盈笑意，突然在脑海里翻腾起来。夜色幽幽，夜风冷冷，他心口却突地一痛，如怒海波涛一般翻滚起来。</p>

曾几何时，自己竟然也曾经听到过这些话语。</p>

那是尘封在多少年前过往岁月里的时光，却在不经意间，涌上心头。</p>

清清小溪，波光磷磷，盈盈笑意，风声轻轻……</p>

空桑山，悬崖后，刚刚脱离死地的两个人，围绕在火堆一旁，也在烧烤着。</p>

那微笑着的、水绿衣裳的身影，突然淹没了他，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灵空隙，他竟是无法自控的抖了一下。</p>

你还好吗？</p>

“大人，大人？”一阵微带惊讶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把炽目拉回到了现实。</p>

金小玉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左手还拿着那根木棒，但右手不知怎么，却缩到了袖子之中。</p>

炽目目光一凝，深深呼吸，镇定心神，立刻道：“我没事。”</p>

金小玉深深望了他一眼，眼中神色变幻，轻声道：“大人，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有什么事么？”</p>

炽目直视她的目光，忽地微微一笑，道：“我能有什么事？”</p>

金小玉看了看他，眼中隐约的精光缓缓收了回去，眉目间妩媚之色又浮了出来，微笑道：“大人没事就好了。”</p>

炽目心中忽地一阵烦闷，但脸上也没表现出来，正想说些什么，身边一直安静的千夜却突然身子一动，回头望去。</p>

炽目与金小玉同时若有所感，站起身来，向南望去，只见南方天际，那一片被群山围绕的宁静的归葬教上空，突然远远传来一声厉啸，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照亮了一片天际之后，才缓缓落下。</p>

炽目与金小玉眼中光亮同时亮了起来。</p>

..........</p>

归葬教中，原本因为夜深都熄灭的灯火，逐一都亮了起来。</p>

或远或近的人声，夹杂着几许被打扰睡眠的低沉恼怒咒骂声，逐渐也响了起来。但在这一片渐渐变大的喧哗中，愤怒的喝问声夹杂在诡异的如同野兽咆哮声中，从归葬教的入口处，传了进来。</p>

片刻之后，厮斗声已然传了过来，与此同时，清脆的铃声和警报的钟鸣同时回荡在山谷上空。在这夜半子时之际，竟然是有外敌强行攻入了归葬教。</p>

无声无息地赶到，隐藏在另一座山头上的炽目和金小玉，望着归葬教入口处的那片灯火，以及不时从归葬教中往入口处赶去的人影，心中都是暗暗吃惊。</p>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胆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冒犯号称天下正道魁首之一的归葬教？就算是以他们这两个魔道新一代出类拔萃的高手，面对归葬教之中藏龙卧虎的高手，也只是考虑到能否暗中潜入。</p>

本来在他们刚刚到来此处的时刻，金小玉忍不住还轻声问了一句：“难道是你们修罗殿么？”</p>

炽目自然否认，但他自己思来想去，却也实在想不到如今天下除了魔道，究竟还有什么势力如此嚣张大胆？</p>

眼见着夜色中归葬教人声嘈杂，过了这一会，仍然有人影不停向山谷入口处而去，看这情形，那里的局势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有恶化的趋势。</p>

炽目与金小玉都微微皱起眉头，但眼下这毕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炽目随即向身边的金小玉轻声道：“我们进去罢。”</p>

金小玉点了点头，但她望了炽目一眼，却道：“我对山谷入口那里的事情很感兴趣，我们何不趁乱先去看看？”</p>

炽目沉吟片刻，摇头道：“你去罢，我进归葬教深处看看。”</p>

金小玉在黑暗中似乎怔了怔，随即道：“也好，那你小心。”</p>

炽目微感意外，从金小玉口中突然冒出这“小心”二字，似乎有些古怪，但金小玉迎着他的目光，却只是嫣然一笑，陡然间身形化作淡淡流光，悄无声息地从山脊上滑了下去，片刻后就消失在黑暗中。</p>

炽目皱了皱眉，眼中掠过一丝精光。</p>

..........</p>

归葬教建派至今历史虽然比不上蜀山门和魔道，但经营此地却也已经超过了八百年。炽目在夜色的阴影中悄然潜入，迎面而来的是一座座错落有致的殿堂楼阁。看那建筑风格，与中原地带倒是颇为相近，但在细微地方，诸如窗楣檐角，也不时看到有些猛兽雕饰，却是中原所无。显然这八百年里，归葬教也受到了南赡部洲十万大山边陲当地粗犷风俗的影响。</p>

山谷入口处那里，依然喧闹不已，平日里炽目和金小玉最头疼的那种报警铃声，也同时在响个不停。他目前所小心隐匿的地方，是在山脚下一块大石之后的阴影中。上一次暗中潜入，也就是在这里再往前几步，顿时那莫名的清脆铃声响起。</p>

此刻只听着远处那铃声响成一片，大石前头三丈地方是片空地，然后就是一间式样普通的房子，看去似乎是归葬教弟子的居所。</p>

炽目深深吸了一口气，在阴影中站直身子，向四周望去，这里附近一片安静，与远处的吵闹对比起来，更是悄无人声。至于那间屋子里的归葬教弟子，似乎也已经被召唤到山谷入口处去了。</p>

在这片有些莫名诡异的宁静下，炽目缓缓向前走去了。</p>

一步，两步……</p>

他走的很慢，一直走了五步，周围一切如常。</p>

但炽目脸上的神色，却更是凝重，因为上一次他在这里，便是在踏出第六步的时候，被那奇异铃声发现的。</p>

他眼中精光渐渐亮起，向四周缓缓扫去，却只见这附近依然没有什么变化。</p>

片刻之后，他慢慢踏出了第六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