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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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瑶并没有见到陆翊。</p>

刚进四月没几天，山下通往凌云山庄的路就被人为强行拓开了。</p>

这是一个不小的工程，因为厚重的积雪下，还有为数不少东夷兵士的尸体，让工部的人费了比平时更多的时间才见到被毁了大半，没有一丝人气的山庄。</p>

此次带队的人是工部郎中许荆飞，见到此情此景，瞬间惊出一身冷汗。</p>

“完了。”怕是凶多吉少。</p>

却在下一瞬，自山庄废墟的深处，走来一个身材健硕的年轻男子。</p>

“凌云山庄管事燕赵，见过大人。”</p>

“啊？”许荆飞听到他这样自报家门，也同萧清瑶初见他时一样诧异。</p>

“工部郎中许荆飞奉圣上之命接四小姐回京。”许荆飞言简意赅的介绍完，便直奔主题：“四小姐安否？”</p>

“姑娘安好。倒是比预期的快了许多，有劳许大人了，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吧！”</p>

燕赵在残垣废墟中带路却身形稳健，如履平地。</p>

而许荆飞身居工部郎中，虽为文官，却因常年在外建桥修路凭借的都是真本事，对在废墟中走路也是习以为常。</p>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近半柱香的时间，才在废墟的尽头看到一扇被铁棍木杵随意支棱起来的小角门。</p>

然后豁然明朗，角门后是一个不算小的院子，院中除了今晨刚落的些许积雪外，空无一物。</p>

许荆飞正看向院子正中的房门，却见厚重的门帘自里面掀开，走出一个年岁不小的奶嬷嬷，见到两人一前一后的的走来，未语便有三分笑，将帘子掀得更开了些，做了一个恭请的姿势。</p>

许荆飞赶紧垂下头，快走几步进了屋子。</p>

屋中烧了暖炉，却只比外面稍微暖和些许，一股醇香甘甜的味道充斥了整个房间，内室的珠帘微晃，从里面走出一位身披大氅的少女。</p>

大氅多为男子的罩衣，宽大无形，更适合身形高大肩宽的男子穿搭，这也是许荆飞第一次见女子穿大氅，奇怪的却是，没有丝毫不合时宜。</p>

“工部郎中许荆飞见过四小姐。”许荆飞俯身作揖，表明身份。</p>

“天寒地冻，有劳许大人不辞辛苦，开山劈路救清瑶于水火。“</p>

“四小姐言重了，都是下官分内之事。”</p>

萧清瑶也没再多说什么，做了个有请的手势，邀许荆飞走向茶案。</p>

“冰封雪盖，许大人喝口茶暖暖身子吧！”萧清瑶一边说着，一边净手烹茶。</p>

烹茶的器具并非什么极品，而是寻常人家用的青瓷，但奇怪的是，萧清瑶坐在茶案前，犹如端坐九霄，大氅因为她的动作微微敞开，露出半截粗布的棉袖，纯白的布料，有暗金色的丝线绣了些竹叶，手指修长，白如脂玉。</p>

许荆飞有些微微愣神的时候，却听萧清瑶又开口了。</p>

“许大人此次前来，带了多少人？”</p>

“千人有余，因天气、路况实在复杂，着实耽误了些时日，还请四小姐多担待。”</p>

“大人已是尽心尽力，比正常速度快了一月有余，清瑶不胜感激。”</p>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许多官话，直到许荆飞提了两句东夷兵士被掩埋的事后，萧清瑶才接口主动深入这个话题。</p>

许荆飞怕吓到小姑娘，又恐涉及朝廷要事，也只是点到为止的回答了两句，却听萧清瑶说：“既然许大人还要留下处理善后山庄的事，清瑶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大人成全。”</p>

不等许荆飞应声，萧清瑶继续道：“雪崩当日，除了东夷兵士外，可能还有不少庄子里的护卫，如若许大人的人正好见到，还请小心护他们尸首周全，然后移交给山庄管事。”</p>

这其实不算什么大事，许荆飞满口应下，又寒暄了几句后告知今日已晚，不宜下山赶路，明天一早会安排人护送她下山回京。</p>

因为山庄废墟实在没有什么落脚之处，天刚刚擦黑，许荆飞便带着工部的人回到山脚下临时搭建的驻地，还没来得及坐下歇息，便听来人报说萧清瑶吩咐人抬下好几担上等的酒水和牛羊肉，给工部的大人们暖暖身子。</p>

许荆飞着人接了，吩咐所有人今晚加餐，却见自己的副手啧啧称奇，“偶遇雪崩被困数月，居然还有这么多吃食存货？”</p>

真的只是偶遇吗？许荆飞不信，却没辩驳，想起今日的种种和萧清瑶的那个不情之请。</p>

气度风华，行事作风有理有条，哪里是个不谙世事的贵族小姐，在朝为官的老油条都没她沉稳圆滑。可能……真的是天选皇家，哪怕是王府中一个不起眼的侧妃之女，没有一个简单的。</p>

也不会简单，否则圣上不会特意派他来处理陵山的事。</p>

想到被挖出来的众多东夷兵士的尸首，还有两个被萧清瑶称为山庄护卫的男子尸首，处处透着蹊跷，却不是他一个小门小户的工部小官能过问的。</p>

***</p>

虽然要善后陵山的事情，可许荆飞领的首要差事是护送萧清瑶平安回京。</p>

来回也不过耽误几日时间，交代好后续的事情，第二天一早，许荆飞亲自接萧清瑶下山，点了几十人一起护送她回京。</p>

回京的路比几年前更好走了，官道更加宽敞，行人路人再也不是惶惶不安，一脸菜色。</p>

萧清瑶预料到了，太阳当空照的时候遇刺，其实也不算太离谱。</p>

刺客一露面，许荆飞差点跌落下马，喊着保护四小姐的瞬间，又见一批训练有素服装制式皆相同的人出现在外围时，好险原地去世了。</p>

这得多大的仇怨？如此大手笔，下如此狠手。</p>

却在下一瞬，见到最后出现的几十人直冲刺客攻去，一面倒的绞杀。</p>

许荆飞刚想侧头确认萧清瑶的安危，却被人提溜起来甩进了她的马车。</p>

头昏脑胀，骨头差点散架。</p>

他不过是一个年近而立之年的工部文官，风吹日晒也就罢了，哪里遭过这种罪。</p>

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扶住，一拉，他已经整个人靠在了座位上。</p>

许荆飞侧目，萧清瑶四平八稳地坐于主位，面不改色，还手劲大到能拉他起来坐好，关切道：“许大人可有受伤？”</p>

“……”伤了，很受伤。</p>

不管是敌方还是萧清瑶的人，两边都是十分厉害的专业人士，几乎听不到车外的厮杀声，只有闷闷的短兵相接刺穿血肉的细微动静。</p>

只是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太久，由远及近快速奔袭的马蹄声瞬间打破了战局。</p>

“姑娘，有路人入局。”</p>

“护他们离开。”</p>

“是。”</p>

萧清瑶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从座位底下抽出两把短刃，一把递给许荆飞，一把自己反手握住。</p>

下一瞬，马车被什么东西重创了一下，整个车身都为之一颤，训练有素的拖车马匹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受了刺激，开始拼命挣扎，车身四摇八晃，坚持不了多久的时间，不是要散架，也会被受惊的马拖翻。</p>

萧清瑶扯住许荆飞的手腕，身体后仰，一脚将车门踹飞，“跑。”</p>

说着，将许荆飞顺势往右边一推，自己也从车厢中钻出向左侧滑到离马车不远的地方。</p>

两人刚滚下车的瞬间，马匹彻底疯了，不管不顾拖着车厢横冲直撞，将正在厮杀的刺客踩了个措手不及，血肉模糊，肠穿肚烂的场景犹如人间炼狱。</p>

萧清瑶看向许荆飞，正好对上他望过来的慌张眼神。</p>

也就在这一瞬，许荆飞像是读懂了萧清瑶这一眼的意思，二话不说，爬起来就往旁边河岸的树林里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