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他这样卑劣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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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越发冷肃，头顶血月圆亮似盘，淡红色的光晕笼罩弥漫在整个夜空，诡异而华丽。</p>

风撩起少年人染血的衣角，若回旋的风雪卷起零落的红梅，墨发如瀑，轻轻飞扬，他眼神淡漠地看着那个浑身是血，伤痕累累的妖兽。</p>

银剑滴血，指向了它的眉心。</p>

那双不可一世的猩红紫眸渐渐阖拢，沉沉的暮气透过模糊的视线蔓延至灰败狼藉的染血皮毛，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着，如同被撕裂一般，每呼吸一次都会伴随着剧烈的疼痛。</p>

它还想低头看看下面的少女，眼前浓重的黑暗却已经不能再成像了，庞大的身躯缓缓倒下，剑光袭来的那一刻，心里的晦涩和痛意亦犹如铺天的海裹挟了眼底最后一丝光亮。</p>

真的，真的很讨厌这个所谓的弟弟啊……</p>

为什么，为什么他总能轻而易举地拥有自己竭尽全力都不能拥有的东西，就只是因为他是个完整的人类，而自己却是人人都厌恶恨不得去死的妖孽吗……</p>

现在连自己唯一拥有的一点温暖，他也想抢去吗……</p>

好想，好想杀了他，如果不是曾经答应过那个女人护他一世，他应该早就是一具尸体了吧……</p>

阿吟，阿吟……你不会像那个女人一样，只会永远偏向他的对吗？我已经只有你了，你能不能，也多喜欢我一点点……</p>

——回忆分割线——</p>

【酆国皇宫，漫天飞落的雪花将少年本就苍白的面庞衬得越发孱弱，他抬眸，怔看了一眼窗外被风吹得左晃右摆的梅花，喉咙泛痒，压抑地咳嗽了一声，又若无其事地拂去落在书卷上的雪花，认真看了起来。</p>

“太子殿下，您风寒还未好，且歇一会儿吧。”</p>

旁侧的宫人一脸心疼地看着他，他轻轻摇了摇头，“孤才刚刚被推选为太子，若不努力，怎能服众？”</p>

宫人看着他欲言又止，终还是叹口气，“可是，身体也很重要啊殿下。”</p>

也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儿罢了，怎就这般老气横秋的样子了。</p>

他笑了下，似自嘲般，“我这具身体，总比旁人要抗造些的。”</p>

毕竟十天半月挨一顿板子，伤口未好又添新伤，这都还能活着也是个奇迹。</p>

压抑的咳嗽不时传来，少年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红晕，长长的黑睫轻垂，半掩住阒黑不见底的凤眸。宫人上前想要关上透风的窗，他却抬手制止了，“且开着吧，孤不喜欢太闷了。”</p>

宫人蹙眉：“可是这会加重您的风寒的。”</p>

他无所谓道：“又不会死，不过是多折腾几天罢了，无碍的。”</p>

另一宫人端来刚熬好的药，忧心道：“话虽如此，但几日后便是宫里一年一度的骑射比赛，您这个状态恐怕是……”</p>

少年轻笑，接过药碗，脸虽透着病弱，眼里却扬着桀骜和自信，“孤便是这个模样，那些草包也不可能赢过孤。”</p>

两个宫人相视一笑，“咱们太子殿下自然是最厉害的。”</p>

他轻勾着唇，漆黑眸底却不置可否。</p>

“哥哥，哥哥！”</p>

外殿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p>

他眸色微冷，淡声吩咐道：“孤不喜欢吵闹，将他抱走吧。”</p>

一宫人横眉立目道：“哟，您这刚当上太子，就摆这么大的谱啊？咱们曦殿下是哪里得罪您了，心心念念想来找哥哥，结果刚来就要被撵走。呵呵，怕不是前些日子挨的板子还不够多，现在竟也敢端起太子的架子来了。”</p>

皇后不喜他，这些宫人也是欺他欺惯了的，说话自是嚣张毫不顾忌他颜面，这种奚落他早就习以为常，所以面上仍是一片平静。</p>

刚刚派来伺候他的宫人却是不能忍，怒目而视道：“大胆，这里是东宫，尔等休得放肆！”</p>

他垂着睫，眸底划过一缕讽刺，怪道人人都想往上爬，原来身份不一样后，待遇也会水涨船高。</p>

那宫人冷笑一声：“这太子的位置稳不稳当还两说呢，别没坐两天，回头又掉了下来。”</p>

宫人虽愚昧，但若不是背后有人示意，也不敢这般大摇大摆地过来羞辱他，他自是能猜到背后之人是谁，却不欲多生事端，摆摆手，示意手下的人将这些人赶走便罢了。</p>

“住口！”那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突然出声，奶声奶气，却认真严肃，“谁允许你们这么说哥哥的？”</p>

领头的宫人蹲下来，挤咕低声道：“我的小殿下唉，人家都抢了您的太子之位还对您如此不待见了，您怎么还替他说话啊！”</p>

小殿下义正言辞：“父皇曾经说过太子之位贤能者居之，哥哥做太子有何不妥之处吗？”</p>

宫人语气骄矜道：“那当然不妥了，太子之位原本是娘娘嘱意留给您的啊，现在却被他抢了去了，这叫什么事儿……”</p>

“好了，不想听你说了，你走开！”小殿下却伸手将她推开，迈着萝卜腿跑到窗桌边，踮起脚尖将一枚明黄色的符袋塞进了那病弱少年的手里。</p>

“这个送给你哥哥，母后说这个可以保平安，你老是受伤，所以曦儿把它送给你。”</p>

三角形的符袋摊在白皙掌心，做工精致，绣金纹字，红线编织的绦绳上还串着珠玉，一看就是用心所做，可他却只觉得刺目。</p>

因为他打破一尊玉观音而差点要了他命的人，却可以为了另一个孩子虔诚地跪在佛前祈要一个平安符吗？</p>

为什么有的人一出生就什么都有，而有的人光是想活的像个人样，都要费尽心机，何其可笑。</p>

他喉咙瞬哑，像是不能再直视般，偏过了头去，“拿走吧，我不需要……”</p>

“曦儿，曦儿……”殿外却又传来了一声声焦急的呼唤，雍容华贵的妇人迈着匆匆的步伐冲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十几个宫人紧随其后，霎时便把殿内挤得满满当当。</p>

他顿了顿，缓缓起身，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儿臣拜见母后。”</p>

姿势，礼仪，表情都完美得无可挑剔，只不一样的是，现在做了太子后便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下跪了。</p>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极其响亮的一巴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