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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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切来说, 从温苏苏和江琛容盈一起上台的那一刻起。</p>

温明澜就已经，狠狠地掐住自己掌心。</p>

她似乎是很不可置信。</p>

燕城圈子就那么大, 豪门阔太太寻常闲着没事，坐在一起喝下午茶的时候，就总爱攀比。</p>

年轻时候比衣服首饰，比男友老公。</p>

有了孩子比孩子，有了孙子比孙子。</p>

容盈和江琛的父母，每次都能赢。</p>

他们只要拿出孩子得过的奖项，考过的证书，就能让那些喋喋不休的人, 顷刻间闭嘴。</p>

毕竟, 人人都知道, 纵有家财万贯，若子孙不成器, 早晚会有败光的一天。若子孙争气，现在家里纵然稍有颓势，将来也会起复。</p>

每每孟悦如比失败, 就会回家把气撒在她头上, 嫌弃她不争气, 比不上人家。</p>

可以说，他们这些同龄人, 都是在容盈和江琛的阴影下长大的，一辈子没见过阳光。</p>

小学的时候，温明澜和江琛容盈一个班, 坐前后桌。</p>

可那两个人，一直是班级里的佼佼者，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每每迎面对上，也从没搭理过她。</p>

天之骄子难免有傲气，他们都明白。</p>

就连哥哥都说，这两个小朋友年龄虽然小，却前途不可限量，让她尽量跟他们打好关系。</p>

她努力十年，都没有做到的事情。</p>

今天，温苏苏做到了。</p>

刚转学过来没多久的温苏苏，甚至还分不清楚燕城豪门圈子，哪些是富贵，哪些是权贵。</p>

可她已经能够和容盈一起参加比赛。还与容盈亲近地拥抱在一起。连江琛都看着她们微笑。</p>

她还跟这两个人一起，同台领了特等奖。</p>

这种待遇，偌大的燕城，谁都没有。</p>

只有温苏苏一个人。</p>

她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每个人都对她另眼相待？</p>

她一个乡下来的，能有多么优秀，优秀到拿校园一等奖？</p>

爷爷，外公外婆，爸爸妈妈，成越哥哥，容盈，江琛。</p>

这些人，全都被温苏苏蛊惑。</p>

接下来还有谁？</p>

温苏苏还想从她手里抢走谁？还想抢走什么东西？</p>

她还嫌不够吗？</p>

温明澜垂眸，遮住眼底的戾气。</p>

她声音清淡飘渺，“苏苏真优秀，拿了第一名，以前哥哥也没有这么厉害呢。”</p>

她太知道该怎么激怒孟悦如。</p>

温明深是她的死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和她视若珍宝的儿子相提并论！</p>

xx比温明深更优秀。这种话只要说一说，就足以让孟悦如坐立难安。</p>

孟悦如果然勃然大怒：“闭嘴！”</p>

她瞪温明澜一眼，语气格外不耐烦，“她怎么配跟明深比？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p>

温明澜轻轻咬着唇，垂首不语。</p>

温江诚静静看她一眼，半晌后叹口气。</p>

“明澜，不要把人当傻子。”</p>

温明澜心一跳，磕磕绊绊喊：“爸爸……”</p>

温江诚已经移开目光，怔然望着舞台上。</p>

没有理会温明澜的辩解，好像那一点都不重要。</p>

舞台上面，温苏苏手里捧着奖杯，挽着容盈的手臂，慢慢往幕后走。</p>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黑色的女巫服，秀丽的脸庞在舞台妆下，显得格外阴暗黑沉。</p>

可这都不重要。</p>

温江诚只记得她说的最后一句台词。那句话，像是有魔力，在脑海中不停地回荡。</p>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p>

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才是最珍贵的东西。</p>

他看着孟悦如歇斯底里的脸，一阵恍惚。</p>

他好像，已经失去最珍贵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p>

他的妻子，曾经也和卖花女一样，烂漫像三月花，是全燕城最娇艳的红玫瑰。</p>

他曾单膝跪在烛火昏暗的咖啡厅，向她送上一生仅有一枚的戒指，承诺给她一生一世。</p>

可最终，他先离弃了誓言。</p>

或许，“女巫”并不是真的“女巫”，她只是生活中种种诱惑的化身。</p>

他当年没有受住诱惑，才有今天的惩罚。</p>

他的妻子恨他入骨。</p>

可是，他曾经那样爱她，他曾经把她当做心肝，当做骨肉，当做全世界。</p>

他的女儿，好像一生都不能像正常的女儿那样，认认真真地，发自内心地，喊他一声“爸爸”。</p>

可是，他曾经那样地，期盼着她的出生。</p>

他曾听过她的心跳，看过她七个月时发育出的小脚，看她乖乖躺在妈妈肚子里小小的影子。</p>

他还想过，等她出生，要让她做全世界最幸福的公主。</p>

如今，他都做了什么呢？</p>

他的公主，在哪里呢？</p>

温江诚茫然坐在那里，心底一阵荒凉。</p>

礼堂顶上的吊灯明晃晃照着他的眼，让他骤然感觉，眼睛酸涩的厉害。</p>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p>

散场后，温江诚借口东西忘带，让孟悦如带着温明澜点走。</p>

他独自在礼堂外等着温苏苏。</p>

温苏苏挽着容盈的手臂出来，身后跟着江琛。看见他，她似乎很惊讶，脚步猛然一顿。</p>

容盈先笑起来，“温伯伯，你来接苏苏吗？我把她交给你啦！”</p>

她把温苏苏推过去，挥了挥手，“我先去找我妈妈，苏苏再见。”</p>

温苏苏弯唇一笑，“再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