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离奇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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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青骨回到小阁楼，訾藐已等候多时。</p>

仙侍见二人要叙话，备好水食后便识趣退下了。</p>

“师父，你的伤怎么样”訾藐隔着一段距离问道。</p>

“已无大碍。”伏青骨见她面上有异，细看了两眼，惊讶道：“你的脸怎么了？”</p>

訾藐侧开身答道：“没怎么。”</p>

伏青骨走近一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谁打你了？”</p>

訾藐眼眶发红，没有回答。</p>

“九渊？”伏青骨大约猜到了，又问：“是因为救我？”</p>

訾藐摇头，目光却落在地上，“不是。”</p>

那多半就是了。</p>

这已是第二次，伏青骨在心头又记了九渊一笔，然后邀訾藐坐下说话。</p>

伏青骨满身血渍，衬得她一身伤疤越发的触目惊心，訾藐揪心道：“您这些年到底去了何处？怎么会弄成这样？又为何会得罪那些人？”</p>

伏青骨既然没有死在北海，那这三十二年在什么地方？为何不回紫霄雷府？为何不回银厝峰？又为何不来找他们？又为何会落得这一身伤？</p>

种种谜团，让訾藐很是忧心。</p>

上次她问，伏青骨囫囵带过了，这次再问，伏青骨却并未再隐瞒。</p>

“一个月之前，我自荒剑山醒来，便已身受重伤识海尽毁，之前所有事我一概都不记得了，你问我这些年去了哪里，我还真不清楚。”伏青骨想起楚绾一所下诊断，心头又不禁发闷。</p>

她喝了口水，稳神继续道:“那时荒剑山上，有一只妖兽正在渡劫。我差点被它掏了元丹，又被其雷劫带累，险些被雷劈死。”</p>

訾藐听得心惊肉跳。</p>

伏青骨却说得云淡风轻，“为求自保，我逼不得已使用禁术捡回一命，却也因此遭受天罚，才落下这一身疤。”</p>

“禁术。”訾藐重复这两个字，语气逐渐急切，“您怎能使用禁术？您可知您已是半仙之体，只差一步便可飞升？如今却使用禁术自断仙途，往后若再想……”</p>

“有半仙之体的不是我，是灵晔。”伏青骨打断她的话，继续说道：“在那种情形下，我若不使用禁术，便只能等死。况且，在落到荒剑山之前，我的修为便已毁大半，并非半仙之体了。”</p>

即便没遭受那一场雷劫，她也不会比如今好到哪里去。</p>

訾藐嘴唇微微颤抖，许久才挤出一句话，“为何会变成这样？”</p>

仿佛世上所有的人，都逃不出这一句‘为何’，伏青骨有时候也想问为什么，却最终将其归咎于机缘。</p>

她淡淡道:“于我和灵晔而言，成不成仙，并不重要。”</p>

“怎么会不重要？”訾藐眼中蓄泪，“您勤修苦练千年，不就是为的有朝一日得成大道？”</p>

“灵晔的道，早已折在三十二年前。”伏青骨再一次提醒道：“訾藐仙子，如今你面前坐的，也早已不是当年的灵晔真人。”</p>

她会摸索出伏青骨自己的道。</p>

訾藐摇头，“不，您就是师父，师父就是您。”</p>

伏青骨一针见血地问道：“你当真希望我做回灵晔，做回你的师父？”</p>

訾藐滞住，眼泪划过红肿的脸庞，令她看起来竟比伏青骨还要狼狈。</p>

她句难成调，抖道:“您，您是什么意思？”</p>

“方才楚、少谷主替我诊病，下了一句诊断。”伏青骨并未正面作答，而是反问：“你可想听？”</p>

訾藐心骤然紧缩，“什么？”</p>

“他说我识海受损，并非外伤导致，而是被自己亲手所废。”</p>

伏青骨语气轻如夜雾，浸得人心幽凉，“你可明白这是何意 ？”</p>

“亲手……所废。”訾藐的脸逐渐失去血色，眼中充满哀绝与不可置信。</p>

伏青骨继续道:“人人都说灵晔已死，她的确死了，且死了两次。第一次，死在三十二年北海，与妖兽同归于尽，第二次，死在一个月前的荒剑山，她自己手中。”</p>

伏青骨犹如灯下孤鬼，狰狞可怖的脸被森寒笼罩，她缓缓道：“活下来的，不是哪门哪派的仙尊，也不是谁的师父，只是一抹叫伏青骨的孤魂野鬼。”</p>

訾藐猛地起身，仓惶后退。</p>

“而你与灵晔的师徒缘分，早已走到了尽头。”</p>

伏青骨的目光仿佛要洞穿她的魂魄，将那隐密地、不为人知的暗疮给挑破，露出不堪的真相。</p>

“你也并非真想让我回到紫霄雷府，再做银厝峰上那高高在上的仙尊。”</p>

她知道了。或者说，她一直都知道，只是给自己留着脸面，没有戳破。</p>

訾藐手脚冰冷，目光闪烁，想要为自己辩解，却无从辩起。</p>

“此身已非彼时身，放手的东西，无需再捡起。”伏青骨神色柔和下来，“你我早已殊途，便到此为止吧。”</p>

訾藐今日这一巴掌本不该挨，若不让她死心，往后更难自处。</p>

訾藐只觉无地自容，“师父。”</p>

伏青骨独坐灯下，神色倦倦，“夜深露重，我就不留你了，回去吧。”</p>

訾藐伫立良久，哽咽道：“就当徒儿厚脸皮，再求师父一次，请师父离开药王谷。”</p>

说完，也不敢直视伏青骨，疾步离去。</p>

伏青骨拂袖关门，随后咳嗽两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皱眉沉思，訾藐几次三番让她离开，想必九渊有针对药王谷的大动作。</p>

她既已决定要留在药王谷养伤，便不好置身事外，此事还需设法查一查。</p>

伏青骨心思几转，最后解封白龙五识，将它放了出来。</p>

“妖道！妖女！”白龙一出来，便绕着伏青骨吵翻了天，“他先骂我不好的，你凭什么绑我！你不讲理！”</p>

吵嚷声让周遭热闹起来，伏青骨教训道:“你拿水泼人就有理了？再说，不是他先说你脾气差，是我先说的。”</p>

白龙飞到她面前，朝她喷水，“你还敢讲！”</p>

它如今也就拇指粗细，伏青骨抬手一挡，随后又一探，便将它捉在了手心。</p>

它顺势一口咬在了伏青骨食指上。</p>

“这不叫脾气差是什么？”伏青骨晃了晃手指，白龙就跟张白条子似地晃了起来。</p>

白龙不松口，它要咬死这妖道！</p>

伏青骨忽然问:“放你去玩儿，你去不去？”</p>

玩？白龙松口打量她，“你有这么好心？”</p>

伏青骨坦白道：“当然有条件。”</p>

它就说！</p>

白龙本想有骨气地拒绝，却实在难以抵挡游玩儿的诱惑，它被束缚得太久了！</p>

遂别扭问道:“什么条件？”</p>

上钩。</p>

伏青骨微微一笑，“去一个人身边帮我打探消息。”</p>

“谁？”</p>

“九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