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出事【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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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辞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再没有看到她欢喜的模样。脆而薄的苍白脸色。他闭起眼睛，睫毛下有阴影覆盖，仿佛已经入睡。</p>

许呦也不多言，轻轻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来，就这么看着他。</p>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似乎有人走进来，递了杯水过去。</p>

“他没生命危险了。”</p>

曾麒麟站在她身后，俯下身，轻声说，“这里不能多待，先出去。”</p>

在医院走廊上的长椅上，许呦陪着曾麒麟坐了一下午。</p>

神情憔悴的少年两腿分开，手撑着头，断断续续地跟她讲那天发生的事情。</p>

“我们学校之前和二中有矛盾.....上个周末发生了一点纠纷，后来闹得有点大，他们有一个人喊了社会上的人来，那个人刚好和谢辞之前有矛盾...”</p>

“当时有点混乱，那个黄毛趁着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手里拿着刀子直接捅谢辞。”</p>

说到这里，曾麒麟闭了闭眼，似乎不想再回忆那天的场景。他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p>

人群的尖叫与红色的血，以及谢辞最后倒在地上的模样。</p>

“是我对不起他，不应该叫他去的，明知道之前...”曾麒麟喃喃，点了一支烟。</p>

许呦不言不语，双手放到膝盖上。等身边的人说完，她突然转头问，“那个人，进警察局了吗。”</p>

“.......”曾麒麟一愣，问“什么？”</p>

“拿刀的人。”</p>

许呦很平静，全神贯注地看着地面，把话又重复了一遍，“他进警察局了吗。”</p>

医院的光被格子窗分割成一条条，投在地上，明暗交错。</p>

她身上被淋透了，头发也贴在脸颊两侧，寒气从脚底冒起来。</p>

“进了。”他答。</p>

半晌，她点点头，“好。”</p>

然后两人就不再说话。</p>

是运动会，她也不急着回学校，就坐在医院里陪谢辞。</p>

窗外的光线慢慢暗了，头顶的白炽灯亮起，惨白惨白。有不同的人进进出出，来去经过。</p>

许呦也不知道最后怎么走的。就记得雨淋在身上，好冷。</p>

精神和身体很疲倦，心里却出奇的平静。</p>

就像大雪纷飞后的寂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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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学校到处都在传这件事情。流传出来的版本很多种，只要是八卦，大家都懒得去细纠故事的真假。</p>

许呦从那天去医院后，就再也没去七班。她下了课就坐在座位上，哪也不去，放学了就直接回家。周围有同学议论起这件事，她就默默离开，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说。</p>

有时候走在路上，会接收到各路探寻的眼光。</p>

其实许呦发现她自己挺坚强的，至少能在同学眼里，老师面前，还有父母面前保持原来的模样，只是话变少了一点。</p>

对她来说，对于这种流言蜚语她基本上可以做到不为所动。</p>

她本来就是性情很淡的人，不好奇三八，其他的绯闻八卦也不在乎。</p>

自己的她都能不在乎，何况是别人的。</p>

就这么过了几天，课间休息的时候，徐晓成来找她，说谢辞意识已经差不多恢复。</p>

意思是她能去看了。</p>

再去医院，谢辞已经从重症监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p>

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一只手缠满白纱，半靠在床边正在看新闻联播。腿上还打着石膏。</p>

听到开门声响，谢辞一抬眼就看到许呦进病房，两个人对上眼的瞬间，同时怔忪了有几秒。她走上前几步，“谢辞，你好点了吗？”</p>

他像是惊到了，也不敢看她，目光落在别处，说：“许呦，你怎么来了？”</p>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谢辞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你走吧。”</p>

她愣住了，脚步一顿，攥紧了书包带子。</p>

徐晓成在身后，眼睛瞪大，嘴巴张了张，又闭上。</p>

天...这哥们又在发什么疯。</p>

“谢辞？”</p>

好一会，她皱着眉，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p>

谢辞的眼睛看着窗外，面色虽然苍白，却依旧毫无起伏。</p>

“你走吧。”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细弱却清晰，一个字一个字地传到她耳朵里。</p>

“——我不会去上学了。”</p>

旁边的人一时间谁都没反应过来，病房里静悄悄的。</p>

许呦不敢置信的看着他。</p>

这句话其他人也听到了，徐晓成更是忍不住开口，上前一步：“谢辞，你疯了啊？！！”</p>

谢辞半阖着眼皮，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侧脸线条明显绷着。</p>

许呦身子僵在原地，不晓得要说什么，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管你发生了什么，说这些话之前，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我先走了。”</p>

她说完之后，转身要走。</p>

“——许呦。”</p>

谢辞唇抿得更紧，在身后喊她的名字，憋了半秒才问，“对我特失望吧？”</p>

他其实很虚弱，连声音都听得出来，有气无力。</p>

有一瞬间，谢辞看着许呦走远的背影，真的特别特别难过。心仿佛就这么直直地坠了下去，所以还是开口叫住了她。</p>

“我不失望，谢辞。”</p>

许呦知道自己还没掉眼泪，所以她转过去，看着他的眼睛，“除了你自己，谁都没有资格对你失望。”</p>

说完，她停顿了一会，然后低头把书包从肩膀上卸下来。</p>

许呦手里拿着一张写满过程的数学卷子，轻轻放到他床旁边的桌子上，“你落下的东西。”</p>

“谢辞，好多事情你不要轻易决定。等你真的想好了，再发短信告诉我吧。”</p>

门被关上。</p>

他重新躺回床上。眼神直愣愣地望着前方，伤口那处又开始钻心地疼。</p>

风从窗子进来，被压着的数学卷子，吹得哗啦啦响。</p>

谢辞一动不动，专注地盯着许呦留下的东西。</p>

身后似乎又站了个人。</p>

不知道还在期待着什么，谢辞心里忽地一紧。坚持了半天，他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去头。</p>

许呦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p>

徐晓成倒是真的出去了，两个人距离太近，许呦甚至能清晰地看清谢辞眼里一闪而过却压抑不住的惊喜。</p>

像陡然迸发出光彩，可是很快又黯淡下来。</p>

看她没有出声，谢辞换了个姿势，逞强道，“你干嘛回来？”</p>

许呦看在眼里，在心里叹气了一声，开口问，“你哭什么？”</p>

病床很窄小，谢辞蜷缩着身子，背过去放下手机，用手掌使劲把眼睛的泪水抹干净。</p>

很长一段时间没动静，许呦走过去，把窗户关上。</p>

撑在窗台上，轻轻发出一声叹息。</p>

“你不是跟我保证过吗，怎么还去打架。”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质问，仿佛只是淡淡地陈述一个事实而已。</p>

“你真不用管我。”听了她的话，谢辞垂下眼睫，眼里的光线稀疏黯淡，似乎一点也不为所动。</p>

“为什么不管你？”许呦问。</p>

“之前你本来就不喜欢我，现在我手都废了——”</p>

直到一双干净的白球鞋落在视线里，他才茫然地抬起头。</p>

紧接着一个巴掌呼啸扇过，打在脸上的清脆响声在静静的病房里显得很大声。</p>

电视机里重播的新闻联播结束了。</p>

谢辞被打得侧过脸去，心里想的却是。</p>

女人怎么都是喜欢扇巴掌。</p>

他妈也是，许呦也是。</p>

不同的是，他被打得心里一点火气也没有。</p>

其实还是有点尴尬的。</p>

谢辞恨不得自己变成龙卷风，呼啦一下刮出去，顺便卷跑许呦。</p>

而不是现在，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被她那么盯着看。脸上火辣辣地疼。</p>

“谁说你手废了？你有没有点常识？谢辞你文盲啊？！”</p>

刚刚听他越说越离谱，她就控制不住腾然升起的怒火。</p>

脆生生一巴掌，又那么少见地发起了脾气。把谢辞唬得一愣一愣的。</p>

嘴巴张张合合，就是说不出话来。</p>

过了会，许呦深呼吸几次，稳住情绪才继续说，“手筋断了也不能说明什么，只要积极配合医生治疗，自己坚持复建就能慢慢好的。”</p>

“你要是一直是这种态度，也没有资格让任何人喜欢，包括我。”她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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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谢辞换药的护士最近明显发现他有些不对劲。</p>

就比如现在，201病房那个一向默默不语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小帅哥，突然问小护士，“我问你个问题啊。”</p>

谢辞长得好看，虽然病中，也掩饰不了本身清秀的轮廓。尤其是那双眼，盯着你认真看得时候，总有种不自觉害羞的感觉。</p>

小护士低着头，脸红红的，“什么问题？”</p>

“你看我，我现在帅吗？”谢辞用能活动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p>

模样实在是太认真，仿佛真的很苦恼一般。</p>

小护士：“......”</p>

曾麒麟来看谢辞，看到他竟然握着笔，对着桌面的一张卷子魂不守舍地发呆。</p>

旁边是一本翻开的数学书——谢辞居然在研究数学公式！</p>

这是天降红雨了？</p>

曾麒麟表情惊诧，搭过他的肩膀，阿辞，你这是...”</p>

谢辞头也不抬，眉梢微挑，“把手拿开，别打扰我学习。”</p>

你特么是在学习吗？！</p>

“.....”曾麒麟那么聪明的人，瞬间就抓到了重点，“许呦来看你了？”</p>

谢辞立刻回：“关你什么事。”</p>

显然是了。</p>

被呛了几声，曾麒麟也不生气，反倒松了口气，心里多天来压着的负罪感稍稍松了些。</p>

谢辞终于有了点活力，不像之前一问三不答。</p>

也不知道许呦和谢辞说了什么，让他短短一下午的时间变化这么大。曾麒麟有点疑惑，但是也不重要了，“你能想通最好，没什么比自己开心最重要。”</p>

谢辞哼了一声，慢吞吞地说，“你别和许呦一样。”</p>

晚上7:00，面前的电视机又开始准时播放新闻联播。谢辞紧抿着唇，静静看着电视屏幕，脑海里却响起下午许呦对他说的话。</p>

平时她几乎不怎么开口，普通话也不太标准。这次倒是破天荒，又气又急地骂他。</p>

却没有任何嘲笑和鄙视。</p>

想着想着，他就不由笑出了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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