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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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氏也是在内宅混了一辈子的人, 论起面子功夫，可比范娇杏强多了。</p>

她回握住范娇杏的手，满脸感动：“多谢你的好意，我们这里一切都好，什么也不缺。宝钗她性子古怪，又年小不懂事, 不像你宽宏大量, 贤良过人，她要是惹你生气，还请你体谅一下，只管狠狠地教导她。要是她不听, 你就来跟我说，我的话她还是听的。”</p>

范娇杏很享受这种奉承，笑着回道：“我会的。”</p>

“她能有你这么一个姐姐，是她命里的福气, 有你看着她，我也就放心了。姑爷时常在外面忙, 家里头还得你们两姐妹相互扶持呢。”</p>

我哪里古怪了？宝钗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偷偷瞄了贾雨村一眼, 他倒是神色未变。也是，薛氏贬低的不是他, 他能有什么感触。</p>

贾雨村坐姿端正，却眼观四方，察觉到宝钗的小动作, 忍不住笑了笑，又动了动腿。</p>

范娇杏的余光一直留意着贾雨村这边，见他动了动腿，只当是坐得不耐烦了，连忙向薛氏告辞。</p>

薛氏也不多留他们，把人送到门外，也不管姑爷要往哪边走，径自就回屋去了。</p>

庭院里一左一右种着两颗极对称的石榴树，叶子早已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p>

以前贾雨村还没什么感觉，今晚他猛然意识到，之前许多次他去东厢或西厢，都是在两颗石榴树中间做的决定。</p>

贾雨村站在树旁，看着身后的两个女人，眉心微蹙。</p>

天色早就暗沉下来，夜色将他脸上的表情掩盖住了，范娇杏热切地看着他，眼里两簇渴盼的火苗比她身后长廊上的灯笼还要明亮。</p>

宝钗则低眉顺眼地站在后边，微微垂着头，看上去十分柔顺。</p>

贾雨村知道，这只是假象，实则宝钗内心稀奇古怪，说一句桀骜不驯也不为过。这么想着，他眉心的那道愁纹更深了些。</p>

范娇杏见他脚下不动，又不言不语，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声：“老爷？”</p>

贾雨村暗自叹息一声，将眉头舒展开来，温声对范娇杏说：“你早些歇着，我还有些事要同宝钗说。”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是铺子里的事情。”</p>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还会同女人这样详细地解释，花心思去平衡后院的关系。</p>

以往，他想歇在谁屋里就去谁屋里，不用同任何人解释，也无需顾忌她们的想法。毕竟自己才是一家之主，后院的女人只要恭敬柔顺自己就行了。</p>

刚才薛氏的话给他提了个醒，自己不可能时时呆在家里，他喜欢去西厢，但也得顾忌范氏的脸面。一则她先进门，又是大的；二则，要是她因此迁怒宝钗，岂不是给宝钗添麻烦？</p>

宝钗的性子，他还有些拿不准，万一范氏主动找碴，不知道她是逆来顺受，息事宁人还是正面和范氏杠上。</p>

不论哪一种，他都不想看到，所以才会多解释了一句，就怕范氏心里有想法。</p>

“唉。”贾雨村又想叹气了，这时候他才觉得宝钗那句话其实说得挺对，女人多了果然麻烦。</p>

范娇杏神情一黯，眼里的火苗迅速熄灭。</p>

她左右不了老爷的决定，又放不下脸面去强拉他，再者铺子的事情也是大事，没了铺子里的收入，全家人的吃喝从哪里来？她的穿戴首饰又从哪里来？</p>

“呵呵。”范娇杏强笑两声，转身看着宝钗，“那妹妹赶紧服侍老爷进去歇着吧。”</p>

贾雨村抬脚朝西厢走去，宝钗听见是铺子的事情，心里也不起疑，对着范娇杏福福身，然后跟上贾雨村的脚步。</p>

范娇杏酸溜溜的在原地呆怔了片刻，失落地回了东厢。</p>

“铺子里有什么事？”宝钗很关心自己的东西卖得如何，生怕出什么状况，所以一进屋就问了。</p>

“急什么，等我洗完澡再跟你说。”贾雨村一点也不着急，吩咐丫头送水进来，然后径直进了浴间。</p>

宝钗又不能强迫他回答，看他脸上没有急色，稍稍放下点心，正好莺儿走过来问：“姑娘也先洗澡吧？”</p>

“好。”宝钗点头，早晚都得洗，干脆趁这时间先把自己收拾干净了。</p>

贾雨村洗过澡，穿上衣裳走出来，皱着眉头问宝钗：“这套里衣是你叫人新做的？花色也太老气了。”</p>

他比较偏爱雪白的里衣裤，要是换成以前，后院的女人们做什么他就穿什么，从不挑剔。她们发现他喜欢这个色的，后来便一股脑的全做成雪白的。</p>

这几天他总不自觉的在琢磨贾宝玉，比较来比较去，自认为唯一比不上对方的，大概就是年纪了。</p>

宝钗比贾宝玉大一点点，今年也才十九，自己却已经进了三十一岁，两人之间相差足足十一岁，要是再多个两三岁，宝钗都能当他的女儿了。</p>

贾雨村忍不住老脸一红，看着身上这套暗沉的里衣裤，便嫌弃它衬得自己越发老气了，一点也不显年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