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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还没等她脑袋刚动弹一下,那个居高临下俯视她的男人再次开口了,语气冷淡地仿佛对着什么人间之屑:“老严说,你现在不想死就别动。”
老严:不,瞎讲,我没这么说!
阿绫一听,不动了。行吧,你脸大,你貌美,你说是啥就是啥。
内心,却暗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听他瞎说。
老严那人,医者仁心,虽然脾气比较微妙,十分老学究,但是绝对不会说这种没良心的话好吧。再说,这一路相处,因为她脑袋灵出口成章的,老严对她印象可好了。
分明是那谁谁添油加醋吓唬她!
随便,反正她枕着的是他的腿,他都不在乎她管他呢。而且,她确实是累得全身酸软无力仿佛那啥,正好不想动,爱动不动。
“您该不会是白事一条龙没体验完,想再我身上再体验一次?”动不让动的,阿绫嘴巴却不停,开自己的玩笑他总管不着吧,虽说是在指桑骂槐。
却是不料,高冷神仙瞬间阴了脸,跟暴风雪即将呼啸而来一样叱道:“不许胡说!”
“我没说您......”阿绫小声辩驳,心想说的就是他。
“说你自己也不行!”某人浑身的气压更低了,阿绫明显感觉的雪花冰碴子已经往脸上招呼了,“说了多少遍了你还不听!”
阿绫:......
这蜜汁老父亲的语气怎么回事?
她是不是睡着的时候错过了什么?
怎么一睁开眼,就感觉世界都变了?
而且吧,她刚刚为了演(艺)戏(术)送走了“爹”,怎么搞得就来一个“爹”?虽说她是顺口叫过这个人“爸爸”,但是这词汇的真实意思她还没跟他解释过。这节奏,是人人都想当她爹是吧,她在这个时空的那位便宜爹坟头草都三米高了好吧!
是什么,让睿王殿下胸中燃起了比天高比海宽比山伟岸的父爱!
是爱吗?是责任吗?
“......我错了。”心里在疯狂吐槽,阿绫面上还是乖觉地道着歉,要不是不能动,她还会委屈巴巴地对手指,并不忘在认错中默默夹带“私货”吐槽,“您要买包橘子吗?”
本来听了某只居然规规矩矩认错了,虽然不管她是不是口是心非,但百里臻认为,这至少表明自己的威信是有的,影响是在的,还算是个不错的成效了。结果,听着听着,忽然就变成了买橘子......
橘子......
子......
衣食无忧的睿王殿下脑门上飘过一串橘子。
“你想吃橘子?”百里臻想了想,寻思着,这丫头大概是不好意思说她想吃,就用“你要不要买”这种欲擒故纵的方式来暗示,随即他便得出了“阿绫大概是想吃橘子了吧”的结论,并打算要不要招呼一下车外的无言去顺路去哪儿买个橘子,如果实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去树上摘几个,在树杈上留下钱就就行了。
无言:......现在什么季节您让我买橘子、摘桔子,还不如干脆让我生橘子呢!
“呃......没事,不用了。”阿绫摆了摆手,想想也是,某个人怎么能懂“父亲与橘子”的梗,也就她一个人在那儿自娱自乐一下,“不过顺嘴一说,想想看现在季节也不对,是吃不到橘子的。”
在古代,因为种植技术并不发达,农民们基本上还是需要靠天吃饭的。即便是达官贵人们,至多也是吃些难得的精品水果,想要吃到应季的果蔬都不那么容易,更何况是反季节食物了。就比如这橘子,别说想要吃到现代农业杂交出来的冬橘和春橘,就是生长地方不同,品种都可能会变异了,种不出好橘子。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重度依赖农耕的古代社会里,哪怕大汉还算是国富民强,也依然由百姓会被饿死——生产根本无法完全满足供给需求。而这种劣势情况,在灾荒年间,将会表现得更加明显,并会逐步上演灾难性的饥荒,形成恶性循环,进而腐蚀整个国家和社会。
如果是一个英明的君主,那么,他一生中的一大部分时间,应该是和老天爷与饥饿作斗争的。毕竟,只有解决老百姓的温饱问题,让自己国家内的子民活下去,有衣穿,有饭吃,这样的国家才能存续下去,这样的国家才会有希望。
阿绫心想,自己真是个爱操心的命,开玩笑开个橘子,都能想到国家大计。
百里臻听她这么一说,才想起来如今恍恍惚惚不过是春天,虽然北翟冷得还像是冬天一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魔怔了,居然刚刚顺势就想让无言去买橘子。像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里的尴尬,他反问了一句:“你倒还知道现在吃不到橘子啊。”
他的智商,一而再再而三被她给拉低了。
无言:......您也知道哦。
“唔,这点多少也是知道的吧......”阿绫点了点头,她是长了一张不知道民间疾苦的脸还是怎么的,连正常橘子是秋天产的都不知道吗,“大抵是睡迷糊了吧。”
睡得脑子不清了,和他玩这种梗。
“本王看你真是睡糊涂了。”百里臻瞥了阿绫一眼,晓得她这么一出是避重就轻呢,绕了一圈下来,分明是想把刚才的话题绕开来,倒也不戳破她,就轻哼了一下,语气倒是和缓了些,道,“方才的话你记好了,不可再犯。”
他这话,自然是指“说你自己也不行!说了多少遍了你还不听!”这句。
想想她那副对自己的命不太在乎的模样,百里臻就觉得心里有底堵得慌。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变成了不仅要守好自己这条命,甚至还要把她的份儿也一起担心上,还比她自己还要上心,简直就是上辈子欠了她了。
“嗯,我记住了。”阿绫这回倒是认真了些,不去敷衍了事,也不插科打诨。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个男人表现出对自己生命的重视,甚至似乎连自己拿自己开玩笑都不行。他显然,相当忌讳自己与他说死这件事。
她现在仍能清晰地回想起他方才说的每一句话,乃至说话时的不同腔调,不同神情,那种感觉,认真得让她有些心慌。
这种心慌,不是担惊受怕后的慌乱,而是受到某种冲击和震撼之后,对于某种让人心生悸动的可能性的希望,而这种希望因为并没有得到证实,因此将一颗心钓得上上下下起起落落,无论如何都落不了地,踏实不下来。
这种从心脏上传来的慌乱,甚至顺着血管蔓延到了手上。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她的手也在无措地轻微抖动着,手掌心出了一层薄薄的凉汗。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简直,怂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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