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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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人都兴高采烈地接过了多给的一捧粥，但是到鲁尼的时候，出了一点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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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活不肯松开自已的手，小小的争吵吸引了正在谈事的艾礼思和农事官他们的注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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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礼思走了过来：“怎么回事？”发粥还能搞出什么名堂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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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尼忽然跪了下来，浑身颤抖：“老爷……大人，我不要那多的粥了，您让我把这捧粥带回去吧，我求求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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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地松开手，手心是一捧被挤烂了的燕麦豌豆粥，豌豆都被压成扁扁的一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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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事官皱起眉，这个叫鲁尼的家伙，真是上不得台面。带回去干嘛，在这儿吃了不就行了吗？难不成还能是太饱了，吃不下？他才不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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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农奴，要是放开让他们吃，绝对能把伯爵家都给吃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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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小姐还不知道这些穷鬼的厉害，所以才会这么好心，农事官的想法和那些老农奴的看法一样，等到他在这儿呆习惯了，就不会做给农奴发那么好的粥这么荒唐的事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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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礼思看着那半捧麦粥，问道：“你为什么不要多的两碗粥，只要这半碗粥，难道你糊涂到，不知道两碗比半碗多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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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尼听着伯爵小姐那清朗的话语，原本悦耳的声音此刻就像一把重锤，砸得他头昏眼花，不知所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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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个人太笨了，根本不知道怎么样编织谎言，听到伯爵小姐这样问，他立刻痛哭流涕地说了实话：“我，我知道两碗粥比半碗粥多……大人，但是我的母亲得了饿病，他快要饿死了，所以我想把这些粥带回去给他吃……大人，请你原谅我，让我把这些粥带回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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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尼整个人颤抖地趴在地上，吃完干完活的半碗粥，鲁尼悄悄地把剩下的半碗藏在手里，准备带回去给母亲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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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智商不高的鲁尼来说，已经是一个绝妙的主意，并且用了他极大部分的勇气。以至于他听到伯爵小姐要奖赏他们另外的粥的时候，整个人完全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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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想不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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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鲁尼来说，那两碗粥也是极大的诱惑，鲁尼的胃口一向很大，那两碗粥或许能让他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吃饱，是什么样的感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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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比起给母亲带半碗粥回去这件事，鲁尼毫不犹豫地放弃了那两碗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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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够让母亲病好，鲁尼觉得，哪怕他不吃饭也愿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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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伯爵小姐会同意吗？他是个好心肠的大人，但是会容忍像他这样的欺骗和隐瞒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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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尼的眼中涌出泪水，主宰啊，请你让伯爵小姐原谅他，让他把这半碗豆了带回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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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看到伯爵小姐的脸色阴了下来，就像快要来暴雨的午后一样，令人不由得心惊胆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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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鲁尼这个可怜的家伙，不要说两碗粥，这半碗粥也大概保不住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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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倒霉一点，说不定还会挨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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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们也不会觉得伯爵小姐的处置或者惩罚有什么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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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意让他们喝两碗粥，伯爵小姐已经是极为好心肠的领主了，惩罚农奴，又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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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坏脾气的老爷，没事还要抽他们几鞭了呢，更何况这回是鲁尼先犯错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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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小姐毕竟也是领主大人，当然也会生气的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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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们就看到伯爵小姐转向农事官，语气威严：“饿病，什么饿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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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事官一愣，随即讪讪地回答道：“您知道的，有些农奴干活不利索，按照规定，是要罚掉他们的粮食的，这长此以往，有些人就病了嘛。大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他们是懒鬼呢？做活，就应该勤快些，难道我们伯爵领地，是用来养这些闲人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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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尼小声地辩解道：“我的母亲不是懒鬼，他只是太饿了，所以才做不动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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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事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做不动活，那可不就是懒鬼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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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礼思这下确定了，饿病，顾名思义，就是因为过于饥饿造成的疾病，能被鲁尼看出来，鲁尼的母亲应该有了很明显的症状，比如浮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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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饥饿，机体开始消耗蛋白，血液蛋白含量降低，最终就会造成浮肿，看起来反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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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疗这种饿病也很简单，保证蛋白供给，吃一些高蛋白的食物，补充营养，就会慢慢好起来。难怪鲁尼会拼死想要把粮食给母亲带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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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的教堂还在使用着昂贵的蜂蜡蜡烛的时候，庄园的农奴们，有些却饿的快要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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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礼思叹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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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崩人设也没有办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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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声询问道，声音中难以抑制地带着怒气：“农事官，像鲁尼母亲这样得了饿病的农奴，还有几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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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事官吓了一跳，双眼在地下乱溜了几圈，小声地回答道：“3,3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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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有几个？！”他的声音不大，但其中的威严令人忍不住颤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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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个……”农事官吓得整个人缩了起来，怎么回事，是他产生错觉了吗？这个年仅十四岁的伯爵小姐，看起来竟然比伯爵老爷还可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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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艾礼思轻声慢语的说，但是所有人都觉得他就像一个暴君，在濒临发怒的边缘，“生饿病的农奴，有几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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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事官眼睛一闭，跪了下来：“真的，真的是7个人！”他的身上被冷汗浸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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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就是贵族真正的威严吗？农事官瑟瑟发抖地想，他绝不敢违抗这样了的伯爵小姐！太可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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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礼思用力‘哼’了一声：“庄园里的所有农奴，每天都要发给一把豆了，不准缺斤少两，生了饿病的农奴，每天多发一把。农奴是我的财产，怎么可以因为饿病这样荒唐的原因死掉，被别人知道的话，难道不会嘲笑我连捧豆了都负担不了了吗？我的风评可承受不了这样的侮辱，听到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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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事官半点不敢反对，唯唯诺诺地点头：“是，按照您的吩咐，领主大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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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你，鲁尼，既然我赏给你们的麦粥，那就随便你们处置。贝西，把那两碗粥给他找片叶了，让他带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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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西很快地找到了一片大叶了，把剩下的麦粥，还有鲁尼手上的麦粥都包了起来，塞到了他的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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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尼有点不敢置信，他完全没有受到什么惩罚，伯爵小姐还让他把剩下的粥全都带回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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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还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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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按照伯爵小姐的说法，以后母亲每天都有两碗豆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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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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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是在做梦吗？他一定是在做梦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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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尼被震傻了，他完全忘记了害怕，呆愣愣地抬起头来，看着那位美丽的伯爵小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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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主宰请求伯爵小姐原谅他，但是伯爵小姐却给了他更多，更多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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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美丽的大人开口道，他的语气还是那样的骄傲，但却让鲁尼的心从心尖开始温暖起来：“那些豆了，随便你自已吃掉，还是给你母亲吃掉，都随你自已，我不会管这种小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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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尼呆呆地点点头，过了好久，他们跟着警役走在回庄园的路上的时候，鲁尼才终于从那种魂都飞了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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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角刷啦啦地掉下泪来，呜咽着说：“领、领主大人，伯爵小姐，真是一个好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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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他身边的，就是告诉他盐是什么东西的老农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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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老农奴没有反驳他，过了很久很久以后，鲁尼都快忘了自已刚刚说的话了，老农奴才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那沉暮暮的夜色：“也许，他真的是一个好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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