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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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言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而床边一身疲惫的男子就这样靠着守了她一夜。细细看着仍旧在熟睡中的云轩，纤长而卷曲的睫毛堪比女子，英挺的鼻单薄的唇，俊美的轮廓柔顺的青丝。都说薄唇男子亦薄幸，可眼前的他，若是说薄幸，恐怕满天神佛都要为之鸣不平了。</p>

注意到了他因连夜赶路而不再干净利落的身形，卿言不由心生愧疚起来，原本爽朗清举的男子，此时已被她连累得坐着都能睡着，自己的决定是不是真的太草率了？</p>

南夏对大齐一直虎视眈眈，现在又与晋王勾结，身为一国储君，卿言不免担忧起来，掌中五指也不自觉的握紧。</p>

抬头望了一眼云轩，随即又垂下眼睑，心底涌上一丝暖意，将男子宽大的手掌覆在自己脸上，轻轻来回摩挲着，指腹上的薄茧十分有质地的在她脸上留下微弱的粗糙感，很硬朗却很真实。</p>

卿言苦笑，钱债好还，情债难偿，所以，只能道一声，“谢谢，还有，对不起！”</p>

“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道歉得如此真诚。”清朗的声音从刚睡醒的慵懒中响起，云轩笑眼微眯，伸手轻轻捏一下她柔软的小脸，发现手感不错。</p>

卿言淡笑不语，撑起身子靠在床头，云轩在她腰后塞了个柔软的靠垫，轻声问：“饿了吗？”</p>

卿言摇了摇头，伸手抚过他的脸，“满身的风尘，先洗洗吧，等你一起用膳。”</p>

云轩点了点头，起身推门出去，却迎面撞上了急急冲进房间的坠儿。</p>

“驸马？”坠儿惊讶之声上扬，简单行礼，未及细想便跑入内堂。</p>

云轩随手将门关上，坠儿的一声驸马让他百感交集，终究是个有名无实的虚衔，可比那无名无实总要强些，至少还有机会。</p>

有坠儿照顾，云轩放心的离开了别院。</p>

几日的休养卿言已然痊愈，脸色逐渐红润起来。</p>

“为什么要我先回京？”卿言气冲冲的和云轩理论，原本她是想就此向朝廷奏请粮款立即还予南夏，让南下一事有个彻底的了结，可云轩和楚怀均力主卿言先行回京，由云轩来归还粮食，而卿言不愿食言，况且南夏的阴谋不明正好借此打探，于是两人僵持不下。</p>

“明知故问。”云轩轻呡一口茶，“一国储君，不顾自身安危，这是置江山社稷于何处，卿言你不要太任性。”云轩一脸肃然，语气颇为强硬。</p>

“南夏此次的目标是我，就算你如此安排难道那个蓝臻会善罢甘休？”卿言的脑子里闪过昭王那张妖邪的脸，眉头微皱。</p>

即使蓝臻风流，卿言也不会愚蠢的以为他是为了自己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蓝臻能在南夏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深得南夏昊帝的信赖且独善其身未卷入夺嫡之争，决不是泛泛之辈，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卿言有些头疼。</p>

“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危，至于那个蓝臻，我自有办法。”云轩坚持。</p>

“我的安危要紧，便不管你的死活？你把我当什么了？”卿言脱口而出。</p>

云轩一愣，随即笑笑，原本严肃的脸慢慢变柔，露出一丝淡淡的炙热：“你这么说，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在关心我？”</p>

都是嘴快惹的祸，卿言面上一红窘迫不已：“我……这是我的责任不应由你来承担。”</p>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说词。</p>

“君臣之道，为臣者理应为君分忧解难；夫妻之礼，为夫者理当为妻遮风挡雨。”云轩笑颜尽展，“所以无论哪般我都义不容辞。”</p>

“随，随便你。”</p>

云轩的灼灼目光让卿言脑子里突然蹦出那首数字情诗，极不自然的转身快步走出房间，心跳也不自觉加速了许多。</p>

而身后传来的却是云轩一阵爽朗的大笑。</p>

两日后，卿言便在云轩和楚怀的双面夹击下被打包上路了。</p>

此行回京，为掩人耳日，卿言只带了二十人护送随行，但个个皆是精英。</p>

“秦勉，你入宫多久了？”卿言与秦勉各乘一骑并肩而行，坠儿则被她扔进了马车。</p>

“回公主，卑职入宫八年。”秦勉仍是一副扑克脸，恭敬而有礼。</p>

八年！原来是宫中的老人了，傅家果然是大齐根深蒂固的望族。</p>

“八年时间可不短，秦勉，你年岁几何？”难道他和云轩是发小？</p>

“卑职二十有三。”秦勉答。</p>

“哦，与驸马同龄。”卿言随意吐出几个字。</p>

秦勉的扑克脸终于微变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原态：“卑职自幼便是孤儿，傅大人待卑职如同兄弟。”</p>

原来如此，秦勉是被傅家收养的，难怪与云轩甚密。</p>

见秦勉全盘告知，卿言深知是云轩授意，如此一来便可让她安心了，真是用心良苦。</p>

“回京后我会向父皇请求将你调来宣华宫。”卿言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挥鞭让跨下的马儿加快了几步。</p>

“谢公主。”秦勉的声音仍是不温不火。</p>

“告诉你兄弟，他的情我领了。”卿言甩下一句话，声音渐远。</p>

秦勉那张万年不变的脸露出了舒心的表情。</p>

回京的行程在卿言的刻意磨蹭下歇歇停停，一路从驿馆获得粮款的消息让卿言越来越担心，原本需要十五日的行程，朝廷的粮队提前三天到了浀浦，接下来便是在琼州还粮了。</p>

浀浦东来客栈天字号房内。</p>

“楚将军，这件事你要如何解释。”蓝臻将茶碗放回桌上，眼里杀意正浓。</p>

“昭王殿下，自驸马赶来浀浦，公主之事就轮不上末将，末将确不知情，无从解释。”楚怀不畏不惧，面上坦然一片。</p>

“既然如此，那是本王错怪了将军。”蓝臻语气稍缓但杀气未减。</p>

“王爷言重了，若有消息末将自当立即告知。”楚怀依旧无视。</p>

“那就有劳将军了。”抓不到把柄，蓝臻咬牙切齿，却不得不暂时忍耐。</p>

直到楚怀退下，蓝臻的脸色都是一副铁青。</p>

暗处的一个玄色身影总在合适的时候出现。</p>

“曹遇，告诉海图世子，雏凤，还巢了。”蓝臻那张妖邪的脸渐露笑意，眼中闪出一道精光，如同猎手见到了心仪的猎物，七分狩取三分游戏。</p>

一路小心谨慎，楚怀四更前回到了别院。蓝臻的质问是他意料之中的，而未将公主的行踪透露也确是留了私心。当初若非小妹楚怜身染重症，晋王访医赠药相助而得以续命，也不会从此受制于晋王做出有违君臣之道之事，本以为晋王只是想巩固朝中地位而拉拢，而现下的情形竟是与南夏昭王勾结，此事可大可小，楚怀一时骑虎难下。</p>

第二日清晨，在楚怀协助下，云轩将粮食押往边城琼州，而提前知会南夏的结果则是若非长公主来还粮，南夏昭王便要求亲自带人马入琼州接粮。</p>

云轩思虑良久，始终觉得不妥，但有求于人在先，悔诺食言在后，也不便多加阻止，于是只得盛情迎接昭王入境。</p>

“傅大人，贵国长公主本是许诺亲自送还粮草，不知为何言而无信？”蓝臻质问。</p>

“敝国皇后偶染顽疾，公主念母心切，所以还粮一事有所怠慢，还望王爷见谅。”云轩回答巧妙，似乎无懈可击。</p>

“百行孝为先，公主孝感动天，实则众人典范，大人言重了。”如同回了一个太极，此事竟不痛不痒的给绕过去了，蓝臻望看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心中甚是不快。</p>

“多谢王爷体谅。”云轩揖礼，很是谦和。</p>

蓝臻淡淡一笑，“既然如此，本王还需回朝复命，”起身告辞，抬步走出驿馆，忽而又想起什么，转身对送到门口的云轩低语，“劳烦驸马转告你的长公主殿下，下次再去人多的地方记得知会本王护驾。”妖邪的脸上尽显魅惑之能事，桃花眼中一丝明显的暧昧让云轩的拳头捏得死紧，脸上却不便发作。</p>

“不劳王爷挂心，既是我的长公主自有我来护她周全。”</p>

一时，二人眼中火光霹雳。</p>

得知还粮一事落幕，云轩留在琼州等地处理善后大约需要几日，卿言心下松了一口气，而宁远失踪一事始终是一块心病。</p>

“公主，瞿州不愧是商都，繁华堪比京城啊！”坠儿倚在客栈房间的窗口，满心欢喜的看着楼下熙攘的人群，脸上甚是兴奋。</p>

瞿州是大齐中部的交通要塞，南北货物的主要集散地，不仅物美价廉且种类极多，贸易十分繁华，随处可见南北不同装束的商贾在冾谈生意。</p>

“去逛逛吧！”楼下主街的繁华也同样吸引了卿言，见天色尚早，于是也来了兴致。</p>

“公主。”刚开门，秦勉和另一侍卫便如门神般立在卿言面前。</p>

卿言抚额，知道秦勉这样寸步不离定是云轩的授意，于是轻松说道：“只是出去逛逛，你们不用跟着了。”</p>

“公主——”</p>

“行了，秦大人一人随行即可。”卿言打断他的话，对秦勉这种一根筋的人，多说只会浪费口水，索性不再坚持。</p>

多了个男人跟着，少了许多小女人逛街的乐趣，况且一国之储君若被下属看见毫无形象的与人讨价还价，岂不是威信尽失！</p>

哎，购物杀价这种逛街的乐趣之一就这样被秦勉无情的剥夺了，不过秦勉倒也识趣，只是远远跟着，并不靠近。</p>

果然，有商都之称的瞿州，繁华似锦，货郎叫卖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坠儿一路走一路看，目不暇接。</p>

“公——”坠儿刚一开口便被卿言用眼神制止了。</p>

“小姐，”吐了吐舌头，坠儿拉着卿言进了一家名为珠玑阁的首饰店。</p>

入眼的是各种花式钗环，虽然不及宫中之物名贵，倒也十分精细，自有一番别致。卿言的目光颇有兴趣的流连在精巧的首饰上。</p>

小店的掌柜约摸五十来岁，眼力却是极好，光从衣着便可判断出卿言身价不菲，于是招呼得十分殷勤卖力。</p>

“这支玉簪用的是上好的和田玉，而且雕工精美，您看——”掌拒小心翼翼的将簪递上，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这色泽这雕工，可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啧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