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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灏愣了一下,但立刻就明白过来:“叶云霜是他的女儿?”</p>

我急忙点点头。</p>

他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锁了起来。</p>

他知道叶云霜是西川派到宫中去的细作是一回事;见过叶门主,知道他要杀自己也是一回事,但这两个人突然变成了父女,对他而言还是有些意外。</p>

我想他多少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便没有接着说什么,而是撩开帘子的一角看着外面,我们已经进入了主城,可以看到周围的百姓全都围了上来,看着我们这支人马慢慢悠悠的往前驶去,不少人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p>

之前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在这么大阵仗,他们大概也都知晓这是怎么回事了。</p>

西川毕竟已经与中原分裂了那么多年,且不说别的,他们心里就没有过“天子”这个概念,也就没有中原百姓那样见到天子行驾跪地相迎的举动,但听说皇帝来了,还是挤上来看热闹,一时间宽阔的道路也被挤了个水泄不通。</p>

幸好唐婷来了,她冷着脸派人上前,将围在前面的人赶开,我们的队伍才能顺利前行。</p>

“你把这个告诉朕,是什么意思?”</p>

我回过头去,看见裴元灏已经抬眼看着我,眼里多少有些冷意:“朕的这个‘国丈’,在西安府的时候,可是差一点就要了朕的命了。”</p>

我说道:“陛下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吗?”</p>

“为什么?”</p>

“前些日子,我在西山书院见到了一个一直跟在叶门主身边的年轻人,他算是叶门主的心腹,他告诉我,叶门主之所以到西安府威胁了陛下,还让人给轻寒下了药,激发了他体内的毒性,就是为了——为了看陛下的态度。”</p>

“什么?朕的态度?”</p>

“看陛下,是否一个能容人的君主。”</p>

“……”</p>

“他们都知道轻寒和我,和陛下的关系,也知道那一路上流传的‘帝出三江’的歌谣,如果陛下连他都能保,那就证明陛下是个爱才惜才,有容人之量的君主。这样的君主,才配让他们另眼相看。”</p>

“……”</p>

“那个年轻人还告诉我,他们其实一直派人在剑阁盯着,若这一次入川的时候能见到轻寒,才会让陛下入川;如果不能,陛下这一生,是一步都迈不进西川的。”</p>

裴元灏微微挑了一下眉毛,大概也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过了一会儿,他似笑非笑的说道:“看来,朕还应该感激一下刘轻寒了。”</p>

我说道:“是我应该感激陛下,而陛下要感激的,是自己。”</p>

当时那个选择是他自己在一瞬间的时候做出的,没有任何人请求,而他的一念之善,就在不久之后得到了这样的“回报”,不能不说,这真是善有善报。</p>

“陛下当年在扬州设寒风宴,摆清水席的时候,曾经跟扬州的那些粮商说过因果,我想,这就是陛下自己的因果。”</p>

他淡淡的笑了一下。</p>

“这么说来,当初你劝朕留下云霜,也是有原因的。”</p>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她的身份,不过,她对陛下的心意是真的,留下她,总是好的。”</p>

“……”</p>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裴元灏的脸色凝重了一些,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也就是说,朕已经过了那个叶门主的第一关了?”</p>

“算是吧。”</p>

“那第二关是什么?”</p>

“第二关,就是颜家的那一关,这就要靠陛下自己的了。既然昨夜你能说服柳七,我想其他那些老族长们——他们也应该是有所求的。”</p>

裴元灏看着我:“你弟弟呢?”</p>

“他?”我迟疑了一下,回想着昨天离开颜家之前他跟我说的那几句话,还有他那深邃的眼神,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要的,也许更简单。”</p>

“……”</p>

裴元灏看了我一会儿,说道:“你在烦恼什么?”</p>

我抬眼看着他,他说道:“你应该知道这一次和谈对天下的意义,可是朕越靠近西川,你脸上就越没有笑容。若真如你所说,你弟弟要的更简单,那这一次和谈不是会很容易?为什么你忧心忡忡的?”</p>

“……”</p>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就是因为他要的简单,我才忧心。”</p>

他看着我,一字一字的道:“难道,朕之前的那些话,不足以让你放心吗?”</p>

说实话,我的确放心不下,我毕竟是西川颜家的人,我要为整个西川和颜家的未来负责,和谈之后的颜家会变成什么样,不仅是那些老族长忧心的,我也会忧心;裴元灏在我的心里也不算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我能如何保护自己和轻寒,这所有的一切,都让我笑不出来。</p>

不过,就算我现在可以跟他平静相对,这种话也是说不出口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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