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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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阿猫阿狗的那个阿猫，会抓老鼠，喜欢吃鱼的阿猫。”凤岐忍不住逗弄这年轻剑客一句。</p>

“好奇怪的名字，”阿萧眉尖微颦，又释然一笑，“你说的话都很有道理，我请你喝酒。”</p>

这一笑宛若二月春花，让他与方才的冰冷剑客判若两人。</p>

凤岐婉言道：“多谢侠客好意，我喝不了酒。”</p>

阿萧轻轻皱眉，“为何？”</p>

凤岐道：“因为我病了，喝酒的话，就会咳血。”</p>

阿萧一怔，“那我送你去医馆好了。”</p>

凤岐道：“我的病是陈年旧疾了，大夫也医不好。况且我现在也不能随便上街。”</p>

“为何？”</p>

“因为现在城里有人想抓我，所以我不敢轻易露面。这家客栈鱼龙混杂，尚且安全些。”</p>

阿萧一双杏眼盯着凤岐道：“ 你真是神秘，不过我喜欢你。你要去哪，我送你去，他们谁也抓不住你。”</p>

“我现在哪里都不去，先在这里养病。多谢侠客美意。”</p>

阿萧一时怔愣住了，男人说这话时细长微挑的眼梢叠出笑意，深黑泛蓝的眼眸熠熠生辉，虽然粗服乱头坐在这嘈杂的客栈大堂中，却不减其一丝神采。</p>

凤岐已站起了身，重新拉低风帽，敛服要迈上楼梯。阿萧已抢先一步上了楼，回首道：“你想看这把剑的时候，来东首第一间找我。”说完身形一晃便往自己房间去了。</p>

凤岐并不觉得这女扮男装的剑客能送自己到纪国，他本已病得不轻，又忽闻公子胥被刺杀，更是无心与这剑客敷衍。</p>

他已在酒坛中的锦囊里嘱咐陆长卿勿杀公子胥，然而公子胥还是被刺杀。是陆长卿当真将他尸身喂了狗，根本没有去挖那坛酒，还是挖出酒坛看到了锦囊，却不信他？</p>

一想到陆长卿，凤岐轻轻叹了口气，又禁不住咳嗽起来。</p>

镐京未央宫，精雕细琢的铜炉中的熏香氤氲，香雾缠纱绕帐，宛若天阙。</p>

陆长卿坐在书案后，怔怔望着青铜烛台。之前那男人曾被他迫着秉烛侍读，也正是那一晚，他第一次打了那男人，强迫他欢好，逼得他将金簪刺入喉咙。</p>

如今男人真的死了，数日的疯癫后，此刻陆长卿心中却又觉得，男人的死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p>

因为他活着，陆长卿根本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个他深爱却又痛恨的人。于情于理他都该好好折磨他，然而折磨他却从来只会让自己更痛苦。</p>

放不开，伤不起，杀不得。不能爱亦不能恨。两个人在一起，无非是一种折磨。</p>

然而，凤岐死了，虽是最好的结局，陆长卿却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死了。仿佛已经失去了爱和恨的能力，心如死水，唯有绝望。</p>

他懒散地披着青裘，散着如墨的长发，斜倚在朦朦胧胧的云雾中，怀中搂着那一只酒坛。</p>

第一只锦囊已经拆开，里面的字条上是凤岐舒洒的行楷——勿杀公子胥。</p>

那一日陆长卿将这五个字盯了许久，太宰慎叔同问，是否要刺客行动。陆长卿沉默良久，只字不提锦囊之事，默许了刺杀。</p>

公子胥死后两日，祝侯拥公子胥之子公孙偃为王。公孙偃不过两岁小儿，祝侯受公子胥临终之命，为辅佐幼主之重臣，号称代父。各诸侯因公子胥之死怒不可遏，逼镐京更急。</p>

黄昇已连失三城，诸国甲车千乘，战马万匹，杀气腾腾朝镐京杀来。</p>

陆长卿默默盯着第二只锦囊。</p>

凤岐在第一只锦囊里已说过，如果遇到难题，再看第二只锦囊。陆长卿心中只觉，每一只锦囊都是凤岐在对自己说话，他当真是不舍凤岐太快把话说完。</p>

他似乎已忘了城外的厮杀，而热衷于他和凤岐的这个“小游戏”，纵使他并不相信凤岐留锦囊是为了帮他——当年这男人能为了周室杀陆疏桐，今日更不会怜惜弑王夺位的陆长卿。</p>

正在这时，太宰慎叔同求见。黄门引入，慎叔同再拜言道：“陛下，黄将军又失一城，自刎谢罪。”</p>

“敌众我寡，并非他之过。”陆长卿淡淡道。</p>

太宰叹道：“陛下，请您振作起来……虽敌众我寡，但庆兵骁勇，只要陛下能振奋精神，我们未必会败。”</p>

陆长卿微垂着眼，扫过太宰的脸，缓缓道：“太宰，你曾说只有凤岐能力挽狂澜？”</p>

“……凤岐大人确有经天纬地之才。”慎叔同叹了口气，当年凤岐诱陆疏桐赴镐京，庆国朝臣俱恨凤岐入骨，却惟有慎叔同不信，是故至今仍对凤岐用以敬称。</p>

陆长卿看着第二只锦囊里的字条，疲倦一笑，将它丢给慎叔同。</p>

“这是凤岐生前留给我的锦囊妙计，你看看吧。”</p>

慎叔同小心翼翼捡起，展开读道：“速离镐京，退守岐关。”</p>

陆长卿道：“他让我将辛苦打下来的镐京拱手让人，你说他是帮我，还是帮周室？”</p>

慎叔同沉默良久，抬头道：“陛下，我还是信国师。”</p>

陆长卿一哂，拢了拢青裘衣站起身，取下墙上挂的宝剑，对慎叔同道：“传令下去，坚守镐京，庆侯将亲临军中！”</p>

接过慎叔同手中的字条，陆长卿将它在烛台上焚化成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