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我才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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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冷逾记了许多年。</p>

他觉得知禅在某种程度上跟他很相似。</p>

记忆中那个肿着手也要抄经文的白面小僧渐渐褪色，现在坐在他面前的这个人脊背微弯，神情沉寂。</p>

冷逾问：“知禅，你说过你要成为佛学大师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p>

“人都是会变得。”</p>

说话间，知禅垂下眼，又长又密的睫毛敛去眼底所有情绪。</p>

“我曾以为这世间只有梵音青檀，其他的东西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p>

“可直到遇见她。”</p>

“我不信情爱，可每每看到她，那些佛经钟声便再也入不了我的眼，我的耳，我的心。”</p>

“冷逾，你知道吗，我…”</p>

冷逾打断他，“知禅，你疯了！”</p>

他把白日里了愿住持递给他的那张照片摔在知禅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僧袍，呼吸粗重，语气狠厉，“你知不知道你爱的是什么东西？！”</p>

照片中，挽着知禅胳膊笑容清浅的女人，脖颈缠绕着一圈又一圈诡异红纹。</p>

“她是实验体！她会杀了你的！”</p>

知禅抬眼，与冷逾对上视线。</p>

供台上长明不灭的火苗尽数落进知禅那双茶色的眼里，知禅的嗓音像那些烛火，平静地燃烧着。</p>

“冷逾，这个世界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非黑即白。”</p>

“我亲眼看着她变成实验体的，她很善良，为了不伤害别人，每天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自杀过好几次。”</p>

冷逾看着知禅的眼睛。</p>

除了烛火与自己的倒影，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闪烁。</p>

“冷逾，我认识她四年了。”</p>

“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p>

月白色的僧袍被晕湿，知禅的表情是冷逾从未见过的脆弱。</p>

“我很爱她，爱她胜过爱我自己。”</p>

*</p>

又下雨了。</p>

冷逾站在佛堂前的阴影中，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空。</p>

檐边有滴雨砸在冷逾眉骨，冷逾眨动眼睑，那滴水雨顺着他眼角蜿蜒滑落，像一滴毫无温度的泪。</p>

他迷茫地眨眼。</p>

爱情啊…</p>

真得能让一个人改变那么多吗？</p>

爱到可以放弃自己的梦想，爱到可以忽略种族，爱到可以不顾生命危险？</p>

他不明白。</p>

他伸手按了按胸口，淅淅沥沥的雨声突兀多出来一段杂乱的曲调。</p>

冷逾侧目，披着单衣的季洵美半倚着门框，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暖色灯光描绘着身体轮廓，无声地看着他。</p>

见他看过来，季洵美缓缓露出一个柔软又清浅的笑意。</p>

雨夜依旧很冷。</p>

可是看到季洵美的那一刻，一股又一股暖意从地缝中源源不断冒出，漫过他的肩胛，腰臀。</p>

冷逾的心莫名热了起来，他先是走，后来改成跑，皮鞋磕在青砖上，发出哒哒哒一连串轻响。</p>

他自黑暗中奔走而出，来到季洵美面前时，整个人被灯光所包裹。</p>

季洵美抬指，温热的手擦了擦冷逾脸侧蜿蜒的水迹，“哭了？”</p>

冷逾张臂将季洵美搂进怀里，瓮声瓮气回道：</p>

“我才没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