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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十一点, 徐远被祝政一个夺命电话催到酒吧。</p>

他吓到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拎着药箱就往酒吧赶。</p>

生怕慢一拍,祝政性命难保。</p>

呵, 到酒吧才发现病患不是祝政。</p>

真正的病患好端端坐在沙发上,垂着脑袋在玩手机,伤口倒是明晃晃挂在脸上, 可也就额头划了一道口,伤口血迹都干差不多了。</p>

这附近哪个诊所不能包扎, 非得叫他过来折腾这趟?</p>

徐远气得不轻, 以至于在替关洁包扎伤口时, 嘴里还在骂祝政不要脸。</p>

祝政人靠在沙发右侧墙角, 掀眼, 一字一句看完林昭几天前在那条黑贴下留的那条热评,摁灭屏幕, 神情淡漠地望向酒吧门口。</p>

许是没听到一句回应,徐远也懒得再骂祝政, 转而注意力放在不声不响的身上。</p>

瞥到关洁那张明媚、清冷的脸孔,徐远先是笑笑不说话, 而后不自觉地放轻手上动作, 态度也认真起来,还主动提醒关洁这两天伤口不要碰水。</p>

关洁从屏幕里抬头, 客气道:??“好。谢谢。”</p>

徐远闻言,猛地挑眉, 看向关洁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赞赏:“嗓子挺特别,挺有味道。看起来……应该是个很不错的歌手。”</p>

看起来?</p>

关洁有些想笑,她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夸。</p>

最后想想两人并不熟,或许只是客套话, 故而,关洁收起半扬的嘴角,态度平静回:“也就那样。”</p>

消完毒,徐远丢下镊子,拿过纱布贴在关洁额头,调整好角度,笑眯眯说:“年轻人,别太谦虚。有多少歌手想要一副辨识度高的嗓子还求而不得呢。”</p>

这话倒是在理。</p>

关洁掀眼看他一眼,笑笑不说话。</p>

伤口包扎好,徐远收拾好药箱,看了看时间,对着祝政意有所指说:“小四,几年不见,你口味变挺大。”</p>

“不过我记得你之前那女朋友好像也是搞音乐的,叫什么瑶来着?噢对了,周瑶是吧。前两天我还在网上看到她的消息,听说她过两天要在上海开场个人音乐会,按理说,你应该要去是吧?”</p>

“小四,别的不说,你品味不错。找的都是些艺术家,够你折腾的。”</p>

关洁本来在回朱真消息,听到这话,停住手上动作,抬起头,似笑非笑看向徐远。</p>

这话里话外对她的针对可不小。</p>

徐远注意到关洁的目光,满脸无辜地耸了耸肩,离开前还不忘拍拍祝政肩膀,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p>

典型的幸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大。</p>

祝政睨他一眼,笑骂:“你不说话会死?”</p>

“大晚上折腾我,还不许我给你找点不痛快?”</p>

“……”</p>

—</p>

回去路上,关洁坐在副驾驶,偏过头,一言不发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p>

夜晚霓虹灯点亮整座城市,衬得本就繁华的上海越发富丽堂皇。</p>

道路两排路灯由近到远依次延伸到远方,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p>

黄埔江宛如一池墨,深沉、漆黑、不见底。</p>

对面的东方明珠依旧矜贵、优雅地屹立在江岸,周围高低起伏的大厦也针锋相对、争先恐后地排列在它左右,试图与它一争高下。</p>

车厢一片寂静,各自都没说话。</p>

直到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进来,彻底打破车厢的平静。</p>

关洁听到铃声,下意识看向祝政。</p>

见他岿然不动,并没放慢车速接电话,关洁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p>

关洁这才东翻西找,从包里掏出手机。垂眸看一眼,见是陌生号码,关洁犹豫半秒,摁下接听。</p>

“请问是小关——关洁吗?”电话里,一道犹豫、黏糊不清的年女声缓缓溢出听筒。</p>

“我是周明秀,你还记得我吧?”</p>

关洁刚开始没听出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直到对方亮明身份,关洁才恍然记起。</p>

她的高班主任,一个有着艺气息、热爱诗词的语老师。</p>

也是高时代,她跟林昭那段恋爱的唯一见证人。</p>

关洁忽然觉得空气有些粘稠,粘稠到她喘不过气来,连带着她的情绪都有些失控。</p>

这通电话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到她不知道如何叙旧,也不知道如何回应这通话。</p>

她抿了几下干涩的嘴唇,屏住呼吸,礼貌客气问:“高老师您好,我是关洁,请问您是有什么事吗?”</p>

“是这样的,班长前两天回学校看我,说是下个月要弄同学聚会。人叫得差不多,就差你跟林昭。”</p>

“林昭那边班长已经取得联系,他这个月底就能回国。至于你这边,班长倒过来倒过去都没找到你的联系方式。”</p>

“也是巧,昨天我在医院遇到你邻居姐姐,聊着聊着,我找她腾了你的电话。这才打电话到你这。”</p>

关洁听到林昭两个字,条件反射捂住手机,将手机音量调最低。</p>

“……班长到我这来,倒是提了几句你,说你现在仍然在做音乐,网上粉丝挺多。我晚上听完你的新歌,心情很激动,也很欣慰。当初你在这方面就很有才华,如今有所成就也是理所应该。大晚上给你打电话,老师没打扰你吧?”</p>

高明秀说了半天,始终不进正题,关洁也不好挂,只能配合回:“没打扰,您请说。”</p>

“老师也不多绕圈子,就想邀你参加这次同学聚会。一来是想你跟同学们多走动走动,二来老师想再见见你。当年的事,一半错在老师。老师当年也没办法,这声对不起还是要当跟你面说的。我就仗着是长辈,倚老卖老请你卖个面子,见见老同学,行不行?”</p>

关洁缓了缓呼吸,闭着眼,忍下波动的情绪,声调平稳回:“老师,事都过去这么多年,道歉就不必了。”</p>

“小关,老师也是头一回做这种事,这么多年过去,良心始终不安。要不给我弥补机会,老师也没脸见你和小林。”</p>

“当初你俩要没那事,恐怕早结婚生子。也不用等到现在,各自遗憾。”</p>

秘密一旦被揭开,便让人无处躲藏、无处遁形。</p>

那段回忆尘封太久,尘封到关洁不想去触碰,可有人总是会拿出来一遍又一遍提醒,提醒当初的他们有多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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