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苏前（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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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云霄看着陆希臣进入盛隆商厦，眉梢微扬。</p>

陆希臣言明来意后，顺利抵达目的地——3楼会议室。</p>

他和另外两位设计师全部到齐。</p>

但还不能进入正题，听说是艾斯格邀请的投资商未到，让陆希臣三位在会议室等候。</p>

然而他们正要进入会议室时。</p>

滴——3楼电梯停止。</p>

陆希臣回头。</p>

身着昂贵西装的男人走出电梯，上佳的布料在灯光中递变着光线，衬得对方贵气裴然。</p>

“孟总，您总算到了，他们三位便是今日的竞选设计师……”艾斯格的高层热情地招待，一一介绍起陆希臣三人。</p>

陆希臣不动声色地退后，让过积极表现的两位竞争对手。</p>

孟云霄用流利的英语回应了艾斯格高层的招待。</p>

一群人涌入会议室，室内面积宽广，装十几个人绰绰有余。</p>

陆希臣抽签抽的数字2，表示他第二个上场讲述自己的服装设计。</p>

他和留下来的竞争对手坐一块，对面是孟云霄。</p>

对方没有关注他，这令他微松口气，暗道估计真是那么巧合。</p>

陆希臣扭头看向前方正在讲述自己服装理念的对手，便也错过自手中资料抬眸盯向他的目光。</p>

“第二位。”艾斯格的高层并没有对第一位设计师的演讲发表看法，直接道。</p>

陆希臣将自己准备的报表说明分发给艾斯格的各位高层，包括孟云霄。</p>

旋即来到投影仪的位置。</p>

u盘插入电脑，投影出他做的t，里面涵盖了他的设计图、服装材料、服装理念说明等。</p>

艾斯格公司广招设计稿时，已给出一个主题，即是将要到临的春季。</p>

陆希臣深吸一口气，平缓急促跳动的心脏，开始自己的表演。</p>

他研究过艾斯格公司的经营状况，常做高端老成线，近年却是有下凡的意思，尝试做了改变，还邀请了年轻的代言人。</p>

因此，他设计的这款春季款，极具青春气息，但又算不得出格——突破习惯沉稳审美的中年人下线。</p>

使用的服装材料价格也比较实惠，但也不至于廉价，过于失却品牌的脸面，走的中端线。</p>

一口气讲完，陆希臣嘴干得咽唾沫，可看着座上的艾斯格高层，注意到他们偶露满意的神色，心情放松下感觉也没那么干涩了。</p>

“第三位。”即便再喜欢陆希臣的设计，该走的流程也没少，毕竟三位设计师的设计稿严格说来在某个区域皆有特别之处，只是这次他们想要陆希臣区域的特别之处，可区域也是会变化的，平等对待以后大家好合作。</p>

陆希臣坐回自己的位置，视线不期然撞上对面的人。</p>

对方和他四目相对。</p>

陆希臣礼貌地扯起抹笑，便赶紧移开目光。</p>

第三人讲完自己的设计理念后，他们三位设计师暂时出去会议室等待，艾斯格的高层要商榷会儿。</p>

陆希臣倚在墙边，与另外两位设计师未有任何交流，他抓着手机把玩，思绪飘忽。</p>

他不知道里面那位投资商会做出何种选择，想到日后可能会在对方手下做事，又颇为尴尬，他可是记得自己走前送给人家的大礼，然后他就躲到国外，让人算不了账，也不晓得对方是积攒下怒气，还是随着时间流逝消退。</p>

陆希臣听到耳边的开门声。</p>

“恭喜，陆先生将作为我们下一季的主题设计师。”</p>

陆希臣伸手握住对方递来的右手：“荣幸。”</p>

“陆先生随我去签合约吧。”</p>

另外落选的两位设计师被别的人招待安抚，陆希臣独自跟着高层进入广阔的办公室。</p>

“恭喜。”熟悉的中文传递进他的耳畔，清淡的咬字，意外地勾动人心，令陆希臣在意。</p>

孟云霄站在他背后。</p>

陆希臣身体僵了僵，含着笑回眸：“谢谢。”</p>

孟云霄垂落身侧的手抽搐地颤栗瞬，同样带上无可挑剔的笑容：“合作愉快。”</p>

陆希臣：“当然，孟总我得去签合同了，就……”示意自己恐怕需要失陪。</p>

“去吧。”孟云霄咽下涌到咽喉的话，我等你。</p>

陆希臣歉意地微躬身，旋即追上前面的艾斯格高层。</p>

艾斯格给的待遇不错，陆希臣没多少犹豫便签定下来。</p>

一切结束后，已经过了三十五分钟。</p>

陆希臣走出盛隆商厦，寻思着自己该到哪儿吃饭。</p>

一辆劳斯莱斯阻挡住他前进的步伐。</p>

陆希臣望着落下的车窗，现出里面的主人——孟云霄。</p>

对方竟然没走。</p>

陆希臣皱眉，搞不懂对方什么意思。</p>

“上车。”孟云霄说，“你之前才讲的约饭忘了？”</p>

我讲过？陆希臣回忆片刻，唯一沾关系的是他敷衍对方的下次再聚。</p>

怎么还当真了？</p>

孟云霄见他不上车，淡声道：“或者你说的话，全是谎言？”</p>

陆希臣考虑到对方是他接下来工作的公司投资商，最好别得罪，虽然他差不多得罪死了吧，但现在看起来挺相安无事的，还是尽量少激化矛盾。</p>

他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落座。</p>

“孟总，想去哪儿吃饭啊？”陆希臣坐得端正，神情自然地聊天。</p>

孟云霄驱车行驶：“你有推荐么？”</p>

“海鲜能吃吗？”陆希臣问。</p>

孟云霄：“可以。”</p>

陆希臣：“那就去海鲜盛宴吧。”</p>

孟云霄：“你知道位置？”</p>

“直走到下个路口右转。”陆希臣说。</p>

气氛安静，除了陆希臣指路的声音。</p>

停车。</p>

“陆希臣，五年过得好吗？”孟云霄突兀地开口，准备解开安全带的人立时止住动作。</p>

陆希臣抿抿唇：“挺好的。”</p>

“是吗？”孟云霄取掉安全带，“我过得不是很好。”</p>

陆希臣瞪大双眼，阴影倾覆。</p>

孟云霄衔住陆希臣的唇，两人的视线碰撞出丝火花，压抑许久的情感在此刻爆发，点燃空气里飘浮的尘靡，微凉的温度转化成灼烫的热燥。</p>

“陆希臣，我过得一点不好。”孟云霄强调着，“终于找到你，我不会放过你的。”</p>

陆希臣闭上盈起潋滟光彩的桃花眼。</p>

良久。</p>

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p>

陆希臣勉强平复紊乱的呼吸：“孟总，我还是那句话，咱们不合适。”</p>

孟云霄：“我依旧是那句回答，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合适呢？”</p>

陆希臣抓住对方游走在自己身上的手：“你这样的行为，让我觉得你只是单纯想和我打炮，我作为一个男人，其实并不需要另一个男人负责。”</p>

孟云霄神色一滞，当初他说的话原来记得如此清楚么。</p>

“还吃吗？”陆希臣变得比他从容起来。</p>

孟云霄迅速追击：“第一次约会，怎么能错过。”</p>

“……”</p>

陆希臣26岁以后的未来，被坚持不懈的人闯入生活。</p>

他烦不胜烦，但对方分寸把握得很好，仅在再次相遇时，表现出出格的行动，后来都奇妙地维持在他底线内。</p>

陆希臣熬夜修改了设计稿，正想喝口咖啡提神，却发现咖啡已经冷掉。</p>

味道谈不上好。</p>

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p>

陆希臣拿起一看，是孟云霄的消息，对方最近是住y国了，想方设法地关心照顾他，细水长流地影响他。</p>

现在发来的消息是对方在门外，给他送自己煲的汤。</p>

陆希臣头疼，一个日理万机的总裁，整日干保姆的事，让他觉得对方特别奇怪。</p>

门铃响起。</p>

陆希臣自开始自力更生以后，便再没有住在傅祈提供的庄园，另租了公寓，也方便上班。</p>

孟云霄也在他隔壁租了房。</p>

陆希臣无奈地去开门。</p>

“孟总，深夜还亲自做饭，你公司要倒闭了？”陆希臣带着点被烦扰的怨气道，可在注意到对方眼下的青黑，无言须臾，“我没让你这么做，所有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我告诉过你，我们……”</p>

“我想我们合适。”孟云霄打断他的话道，略显冰冷的语气平直吐出，“我会回去处理事务，暂时倒闭不了。”打开保温盒，一股诱人香气扑鼻，将凝沉的气氛散去，他笑着说，“新研究的枣鸡清汤，尝尝？”</p>

陆希臣垂眼扫过色泽鲜亮的鸡汤，深夜可以喝到热汤，确实十分美好，尤其是另一人百忙中用心做的。</p>

他看了人一眼，注意到对方要打不开的眼睑，似乎终于被打动的模样。</p>

陆希臣拿过孟云霄的保温盒，没等对方表现出高兴，他将保温盒倾斜，升腾热气的鸡汤立时滚落到地面，慢慢倒了干净，溅起碎裂的水渍。</p>

“你可以走了。”陆希臣松手，保温盒摔落，砸起清脆的响声，轻易地践踏掉那份真心。</p>

孟云霄沉默良久：“我这次是想来告诉你，我可能需要一周后才会在y国。”</p>

陆希臣准备关门。</p>

“一日三餐要按时吃，你的体质弱，小心得胃病。”孟云霄缓和了口气，细细嘱托陆希臣天冷要多穿衣，出汗要早点擦拭干，可门已经合上，独留他待在寂静冰冷的走廊里。</p>

最后。</p>

“晚安，希臣。”</p>

孟云霄额头抵在门前，缓缓滑落倚靠在墙根，蜷缩起四肢期求可以获取更多的温暖，他竟是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p>

哪怕隔着一道紧闭的房门，他也希望可以和陆希臣同处相似的空间久一点。</p>

五年失去陆希臣的日子，早耗去心中的骄傲，他无法接受没有陆希臣的生活。</p>

像是习以为常的，他的眼前出现经年的景象——陆希臣的背影，他总是追不上。</p>

夜凉逐渐侵袭进瘦削的身体，淡色的唇染起乌青。</p>

……</p>

陆希臣站在玄关处，他依记得对方比以往更加单薄，认为苦肉计对他有用吗？</p>

静默一会儿，陆希臣才动起来，走向浴室洗漱。</p>

五年未曾刷存在感的神秘声音突然冒头：【你喜欢上孟云霄了吗？】</p>

陆希臣打开热水器，悬挂的镜子渐渐蒙上白雾。</p>

他回：【在他没让我失望前，或许有可能吧。】</p>

【所以，你是有动心过？】</p>

陆希臣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嗯。】</p>

短暂的寂然，神秘声音恢复成无机质的电子合音：【任务与孟云霄和好，完成后即进入下个世界。】</p>

“……”</p>

常常熬夜且疏于锻炼，本就体质差劲的陆希臣在第二日到来时病倒。</p>

他昏睡在床里，毫无反应。</p>

倒是客厅响起门铃声，一直未得到回应后，门居然打开了。</p>

孟云霄收回钥匙，走入房间。</p>

迷迷糊糊的陆希臣仰视着不该出现的人，他瞧见对方难掩的焦急，明明自己也非常疲惫，却能一把将他抱起，稳定地步出门外。</p>

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p>

再次苏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p>

陆希臣睁眼就发现自己被包围了，傅祈、戚奕、孟筠竟然都在！</p>

而孟云霄待在最靠近他的位置，接受傅祈和戚奕的指责，孟筠左右为难选择闭嘴。</p>

“孟云霄，你对希臣做了什么？！你明知道他身体不好，怎么还敢欺负他！”戚奕恨恨道。</p>

傅祈冷嘲热讽：“面对病中的人，也能发情，孟云霄你简直不是个东西。”</p>

孟云霄此刻头发凌乱、衣服皱褶，哪里还有半点过去凌然的风采，面对两人关于陆希臣的指责，他没法如以前那般霸道地宣示主权：“我……”</p>

“你们在说什么？”陆希臣一脸懵。</p>

“希臣你醒了！”戚奕冲上前，想要碰碰他，被孟云霄迅速挡开，“你！”</p>

傅祈倒是跃跃欲试着什么：“希臣，这些日子，孟云霄是不是欺负你得太过份了？”</p>

“没有欺负我啊。”陆希臣迷惑。</p>

可傅祈和戚奕两个人选择性听从自己想听的，被孟云霄抢占先机，两人早悔得肠子都青了，尤其是傅祈，他本就知晓陆希臣的情况，暗恨自己为何不先放弃事业，把人拐到身边再说啊！</p>

陆希臣身为病患，只能眼睁睁看着孟云霄被两人拖出去。</p>

孟筠担心哥哥被揍得太重，也跟出去了。</p>

陆希臣：……</p>

独留他守在空荡荡的白色病房，闻着消毒水味数数，手机没被带来，他还输着水，啥也干不了。</p>

希望孟云霄不会被打得不能见人。</p>

陆希臣忆起自己的任务，要结束了呀，到底什么才算是和好呢？</p>

二十几分钟后，出去的三人各拿着东西回来，顺带叫来的护士。</p>

陆希臣输完现在的这瓶水便能出院了，他是熬夜受凉的原因发起高烧，若不是孟云霄想要在走前再看看他，他怕是要烧成傻子。</p>

孟云霄把手机给他，戚奕和傅祈各带了点吃食，孟筠拎的水果。</p>

陆希臣瞧着几人和谐友善的画面，升起种诡异感。</p>

“希臣，你等会儿跟谁走？”</p>

正吃着食物的陆希臣差点噎住，他抬头看向朝自己望来的三双眼睛，突然觉得饭不香了。</p>

他的视线移到置身事外的孟筠，孟筠毛瞬间就炸起来，摆出副绝不卖身的坚定态度，缩到自家哥哥背后。</p>

陆希臣嘴角一抽：“云霄吧。”他的称呼悄无声息间，产生了变化。</p>

孟云霄敏锐地捕捉到，犹带血丝的眼睛浮现出不可置信，仿佛措手不及昨晚还对自己那么无情的人，今天却突然变卦的状况，可失而复得的欣喜令他无法思考深层的东西，即使陆希臣是耍他玩，他也甘愿。</p>

戚奕和傅祈在听到陆希臣的选择时，脸色都很难看。</p>

情敌不开心，孟云霄就开心，他殷勤地照顾起陆希臣，把人当做易碎的玻璃娃娃一样，各种小心体贴。</p>

陆希臣实在忍不了，警告对方莫要过犹不及。</p>

孟云霄才恢复正常。</p>

坐上孟云霄的车，陆希臣推开要给自己系安全带的人：“我是高烧，不是截肢。”</p>

孟云霄顺势捉起撑在自己胸膛的手，轻吻了下：“我想对你好。”</p>

陆希臣的手仿佛被烫到般颤抖一瞬，反被握得越紧，他低垂起眼眉：“再不启动车，他们真以为你在欺负我了。”</p>

孟云霄勾唇：“回家。”</p>

陆希臣收回手，装作没听懂的样子。</p>

汽车行驶在压得屯实平整的路面，侧边竖立的蓝色路牌标识着路线，色彩鲜明的楼房在阳光下晒出童话般的画风。</p>

少男少女在街头嬉戏打闹，那份青春活力十足地打动人。</p>

饶是陆希臣26岁，也不禁心情松快，他摸摸自己的头：“耽误你的工作了，我该上傅祈车的。”</p>

孟云霄：“没关系，事情已经推迟到明天。”</p>

陆希臣撩起眼：“你让我照顾好自己，你这样来回飞有照顾好你自己么？”</p>

孟云霄无言，但透露出的信号明显，他不会放弃与陆希臣的见面。</p>

“没必要。”陆希臣喟叹，“糟蹋你的身体，让我愧疚么？”</p>

孟云霄刚想反驳，陆希臣先一步接话。</p>

“你的身体你不珍惜，我怎么会感到愧疚。”陆希臣冷漠道。</p>

孟云霄握着方向盘的手攥紧，指尖都泛起白。</p>

“我们……”</p>

【任务完成】</p>

当陆希臣表现出一丝关心或态度改善的苗头，就代表和解的任务完成。</p>

陆希臣听到神秘声音在脑海里回响，即将出口的话停住，他生起某种不好的预感。</p>

顷刻间，车喇叭配合着摩擦的轮胎声乍起。</p>

嗡嗡嗡——磅！</p>

陆希臣望着朝自己扑来，打算用自己的躯体，将他护在怀里的人，心神恍惚。</p>

警铃拉响，嘈杂的人声鼎沸，尖叫与哭泣流转在废墟和鲜血中。</p>

陆希臣垂起那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眸，凝视着身下孟云霄哀恸哭泣的模样，他轻轻呢喃：“我并不是真心的，抱歉。”</p>

【任务结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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