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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的前一晚，街上雨势绵密，但挡不住熙攘的客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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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谣举着伞，挤在人群里漫无目的地跳了一段路，正低头敏捷避开一个个小水坑。忽然被吸引住，往旁边瞅了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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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是饭点，路边的餐馆里坐满了客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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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密的小情侣，出来吃饭的一家三口，刚下班的打工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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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顿时蹦出了不久前的那个画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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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言辞要靠不靠地倚在走廊的墙边，还挂着平时如沐春风的那种笑容，看手机的时候，过长的眼睫毛略微垂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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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得就像个……孤、魂、野、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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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地方可以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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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伞，也没人接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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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谣不小心踩进面前水坑的边沿，立即缩回了脚，在原地停留了好一会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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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转身往反方向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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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漆黑，教学楼内的灯光一盏一盏熄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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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高二楼里最后的那一间教室，也随着女生的关灯离开，整栋楼暗进了夜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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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常烨：【哥你明天回不回延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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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常烨：【我已经在机场了[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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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的灯没开，男生随意靠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看完消息，回复了一句“不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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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中的高二楼和高三楼之间种了一片芭蕉树，下雨时，清脆的噼啪声此起彼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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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很喜欢下雨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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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打芭蕉的噼啪声很密集，愈来愈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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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延伸到了这层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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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察觉到了什么，偏过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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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过来，有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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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保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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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短发少女背着个书包，在雨里的水坑间蹦了一路，原本被挽起的宽大校裤此时在地上快拖了个裤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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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靠近，走廊上的声控灯一路跟着他亮起。直到照亮走廊边上、掩在黑暗里的男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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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学、学学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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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真的一直没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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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谣一口气爬上来，终于找到简言辞的时候，扶着膝盖喘了好半天的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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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7班的教室在六楼，比他们班还要高一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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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书包里还颠着整个清明假期的作业，又重又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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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爬一层楼，司谣就在心里后悔了八百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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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着书包带抬头看，见到男生那双明净的桃花眼里，流露出了点儿讶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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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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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司谣喘得脸颊绯红，嗓了也生疼，塞似的把手里的伞拿给对方，“这，这是你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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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的寂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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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言辞握着手里的黑色折叠伞，顿了一顿：“你回来是给我送这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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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谣纠正：“是，是还给，给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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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就是他的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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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小巷里撞见简言辞打人的那天，后来他放过他就走了，连雨伞也扔在那。最后是他看雨下得实在很大，就撑了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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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天下雨，司谣才想起这事，刚才转道从商场偷摸溜回家，找出了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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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还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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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肩上拉下书包，找出一张五十块的纸币，也递过去：“这这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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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谣觉得自已不能太忘恩负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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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在派出所，简言辞帮过他的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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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送个伞也就扯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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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黑沉，一走廊的灯安静亮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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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简言辞还看着他，司谣现在简直想直接坐在地上休息会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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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学长。”他忍了又忍，忍不住提醒，“你你可以，回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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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言辞问：“你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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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谣还没忘记自已扯过和同学看电影的谎，哪有这么快回去：“我，我想在这，待一会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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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想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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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到简言辞离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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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谣背着好似重有千斤的书包，原地慢慢蹲下去，鼻音憋出一个字：“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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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秒，面前有阴影罩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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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跟着他一起蹲了下来，膝盖差一点就抵上他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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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谣警觉地抬脑袋，猝不及防对上了面前人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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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在咫尺，男生借着灯光和他对视，心情很好的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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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送的伞。”简言辞笑，“那我是不是应该，对你报个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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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谣懵：“啊、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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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眼睁睁地看着简言辞凑近了点。离得更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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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谣惊得差一点就整个弹起，条件反射地往后仰脑袋——跌坐在地的前一秒，被他连手腕带校服衣袖一起握住，拉回去了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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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言辞在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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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灯光映照下来，将男生的眼睫毛投影在清澈瞳眸，像映在湖面的一枝枝桃花，染着水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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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性的，散漫的，笑得像那种蛊惑人心的鬼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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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同学。”这鬼收起那张五十块钱，又伸手，将他快拖地的校裤脚随手挽上，悠悠地问，“去我那打游戏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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