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糖蒸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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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会，百灵跟封家娘子说完了话，也瞧见了何清沅，向着她走来：“鹊芝姐姐让我来传话，说是想吃豆芽，要你亲自做，你趁着饭点，早些给姐姐们送过去吧。”</p>

何清沅道：“你回去和鹊芝她们说，这个我不会做，让她们另请高明吧。”</p>

百灵张口结舌道：“那、那怎么办，鹊芝姐姐说了，就要吃豆芽。”</p>

何清沅眨眼：“可是我真的不会做，即便她要，我也不会。”</p>

她说的是实话。她目前上手做的东西都和油腥不沾边，更何况鹊芝她们所说的豆芽恐怕不是简简单单随便清炒一份豆芽就行了，而是要用长针在一把雪白如银毫的豆芽里灌入虾糜，再用笋汁和鸡油滚了，捞出来沥干铺在碟子上，轻轻一咬，豆芽脆嫩爽口，里面的虾糜鲜美柔软，其间还夹杂着笋的清香。这豆芽还有个名字叫“银丝烩”，除非有一双极其灵巧的手，否则根本做不到。小厨房里，能做到的多是在灶上多年的妇人，年轻的丫头们里，也就只有采薇能勉强做到。</p>

何清沅即便天分再高，恐怕短时间也做不到这么难的事。</p>

百灵涨红了一张小脸：“可是、可是你不做，那我回去怎么和鹊芝姐姐交代。”</p>

何清沅没有为难她：“你直接跟鹊芝她们说就是了，我现在只会做点心，她们若是不满意，就让她们来找我好了。”</p>

百灵皱了皱鼻子，看上去还是有点不大高兴的模样：“那好吧，我回去就和她们这么说。”</p>

她说完就慢转身走了。她走得很慢，还一步一回头看何清沅一眼，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完。</p>

何清沅若有所思，叫住了百灵：“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p>

小丫鬟百灵犹豫了一下，遮遮掩掩地问道：“你先前给我的蜜饯还有吗，我、我可以帮你尝尝，昨天那包被人拿走了。”</p>

何清沅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p>

这小鱼儿咬饵的速度，可比她想的还快。</p>

何清沅不禁莞尔：“你跟我来，我再给你一些就是了，你可以拿去分给其他人，不过最好不要告诉她们是我给的，否则你可就要被我牵连了。”</p>

百灵眨巴着眼睛道：“你放心，我不跟她们说。”</p>

她又不傻，自然也不会分给那群人吃。</p>

何清沅来到小厨房，给她拿了少许樱桃脯：“这是我留给自己的，味道不差，你可得收好了，慢慢吃。”</p>

百灵点点头，得了好吃的立即往怀里一藏，做贼似的溜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从小厨房里拿了东西走了。</p>

她没走出多远，就一头撞上了走来的采芹，又慌慌张张地走了。</p>

何清沅只有无奈地摇头。</p>

采芹走到她身边，冷哼一声：“你倒是会拿主子的东西做人情，等回头我告诉娘子去。”</p>

何清沅摊手道：“我说了你肯定不信，但事实是这是我分例里的东西，我要拿去送人，这没什么。你若是不信的话，就去告诉娘子，让她查个明白就是了。”</p>

小厨房的活不轻松，又负责的是膳食，府里给的待遇自然不差。比如说除了不算少的月钱外，还有饮食上的分例。</p>

小厨房里的人吃饭，一般都就近起灶，里面的人吃了些什么，只要不动用诸如燕窝、鱼翅等极其珍贵的食材外，若是封家娘子不说，只怕没人管的。但封家娘子做事一丝不苟，硬是给小厨房里的人人都划了分例，哪些能碰，哪些不能碰，何清沅心里自然有数，不会留给人抓她把柄的机会。</p>

前些时候小厨房里分下来的梅子、樱桃，何清沅眼看吃不完，干脆边听着封家娘子的指点自己也跟着做果脯。做这个用不上什么珍贵的原料，等给沈府的两位主子们那份做完了，她自己的这份也出炉了。</p>

何清沅尝过，她自己做的口感和封家娘子做得不大一样。具体怎么个不一样法，倒不是很好说。不过总归是合她自己口味的。</p>

采芹扭着腰过去了：“我才没空管你呢。”</p>

那正巧了，她也忙碌得很。</p>

等小厨房忙完了晌午饭后，封家娘子又把何清沅叫了过去。</p>

“前头姑娘托人来说了，想吃糖蒸茄，你在这里看着我做。”</p>

一听姑娘想吃，不仅是何清沅，采菽、采芹都围了过来。只有身边的采薇紧紧地抿了一下唇，把头偏到了一边去，身子分明还站在那里，耳朵也在听着她们说话，只是不知为什么，视线有意避开了何清沅，仿佛赌气地不想看到她。</p>

采薇、采菽、采芹都是跟在封家娘子身边有两三年了的，这糖蒸茄自然是看过的。不过封家娘子要做，她们还是下意识地凑了过去。同样一道吃食，调料、刀工、火候，哪怕有毫厘之差，做出来的味道都会迥然不同。</p>

何清沅听了封家娘子的吩咐，取了一把紫中泛青的新嫩茄子，将其洗干净，没有去蒂，放在了案板上。</p>

封家娘子神色平静地切着，握住菜刀的那只手平稳且快，手腕一上一下，雪亮的菜刀随着手的起落，与案板撞击发出清脆有韵律的声响，犹如一首长诗，起承转合，抑扬顿挫。她刷刷刷将其切成均匀细长的六棱长条状，然后放入沸汤中焯。</p>

这沸汤也是提前烧好的素高汤，等汤里起了一串鱼眼泡，茄肉变色之后，再捞出来沥干，用盐、甘草、陈皮、茴香、莳萝、花椒等研磨成细末，拌匀之后再用薄荷、紫苏垫着，放在糖醋里浸上三天三夜，再拿到太阳下晒干，晒干了之后还要再反复卤。虽然达不到九蒸九晒，但就是需要这么个反复的过程。看似简单，但是要做到入味，至少需要两三日的功夫，心急不得。等做好之后，剩下的通常封入坛子里存着。这次若不是先前存的只剩一小点，只怕何清沅还未必能亲眼看见制作的过程。</p>

等看着、帮着封家娘子做完这些后，何清沅这才发现，采薇今天又不理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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