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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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藏着一腔被浇灌冷静的恨意，在心底深处疯狂蔓延。</p>

去问？乔诚那样狡猾的人，可能说实话吗？</p>

既然当年做得出，现在又怎么可能轻易承认呢？年代久远，当年的证据都化成了灰，即便拿了这个微不足道的证据去官府指责他，宋南枝一个无根无基，还是个假身份的人，告倒乔诚的可能微乎其微。</p>

还可能打草惊蛇，让乔诚从此彻底防备着她，甚至将她赶出长空书院。</p>

必须一击而中。</p>

有个念头在宋南枝心里落地扎根。</p>

她平复了自己的心绪，擦干眼泪，找回自己冷静理智的声音，对祁渊说。</p>

“不急，我再找找其他证据。”</p>

——</p>

许多福觉得宋南枝最近很不对劲，每天早出晚归的，还以给她写功课为条件，让她帮着糊弄分管寝室的杨嬷嬷。</p>

夜里，许多福亮着灯等宋南枝，晚归的宋南枝看着床上正襟危坐的许多福，吓了一跳。</p>

“你最近都在偷偷摸摸干什么？”</p>

宋南枝摸了摸胸口，解开外衣准备洗漱。</p>

“郡主，明日书院的祭典，你会参加么？”</p>

“会啊，我每年都得参加。”</p>

“那所有的先生……包括山长，也一定会参与么？”</p>

许多福起身，拉住宋南枝的衣袖：“肯定啊。宋枳，你奇奇怪怪的。”</p>

“郡主，别扯，我衣服要被你扯掉了。”</p>

许多福看着烛光下被她逼问得有些可怜的宋南枝，皱眉道：“你到底干什么去了？”</p>

“祝先生这些日子不太舒服，吃药吃得嘴皮都皲裂了，没发好好备课，所以叫了我去帮他备课。”</p>

“祝先生？”许多福的眉皱得更深了，道：“一个三十几岁丧妻的男人，把你留到这么晚，也不知道避嫌。你以后别去了，他问，你就说我找你！”</p>

“嗯，谢谢郡主。”</p>

“别谢了，睡吧。”</p>

许多福躺下了，没有注意到旁边床上的宋南枝，一直没有合眼。</p>

清晨，镇国公府。</p>

祁渊从宫中值夜回来，白安迎上来，低声道：“世子爷，宋姑娘这几日有些不寻常，经常在书院里转悠，不知道想做什么。”</p>

祁渊想到当初自己失去母亲时的心情，道：“随她做什么吧，你们看好她，不要让她有危险就行。”</p>

“宋姑娘暂时没有危险，就怕……别人有危险。”</p>

祁渊顿住，侧首问：“什么意思？”</p>

“昨日，宋姑娘甩开了我们的眼线，我们的人整条街地打听，才知道……宋姑娘买了包砒霜。”</p>

——</p>

宋南枝的想法很简单，杀人偿命。</p>

在这个世上，她已经没有牵挂了，只要能带走乔诚，她暴露也无妨。</p>

重要的，是乔诚的死法。</p>

她要让乔诚死在书院的祭典上，死在历任山长、父亲的灵位前，让他忏悔，让他赎罪！</p>

她要以乔诚的性命，告慰天上的人。</p>

盛大的祭典从清晨就开始了，学生们皆在台下观礼，宋南枝可以亲眼看到那一幕。</p>

日头渐高，祭典台上的乔诚已经带着书院先生开始礼敬先人。</p>

宋南枝的心高高地提起来，眼睛牢盯着乔诚。</p>

只要再过一会儿……再过一会儿……</p>

“宋枳！”</p>

一声低呵在她耳边响起，手腕被握住，惊得她一弹。</p>

“世子爷？”</p>

祁渊的面色低沉如水，“你跟我来。”</p>

他拉着宋南枝穿过人群，无视学生们惊异的目光，走到了转角处别人瞧不见的地方。</p>

他胸膛起伏，盯着面前眼神静谧的人，心里的火“腾”地就升了上来。</p>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p>

宋南枝抬头，颇有些无畏无惧。</p>

“做我自己该做的事情。”</p>

“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过你在天上的父母？他们愿意你这样做吗？乔诚就算该死，也不该让你搭上自己的性命！你这么堂而皇之地去买砒霜，事发后很快就能查出来，你是故意的，根本没有考虑过后果，也根本没有想着让自己脱身！”</p>

祁渊的愤怒填满了胸膛，说到最后，竟然带了一丝可怜。</p>

“你去报仇了，无畏无惧，一身潇洒，可曾想过在这世上，还有人会为你伤心？”</p>

宋南枝目光坦然，盯着祁渊道：“祁哥哥，你凭什么指责我？可以手刃自己的仇人，我为什么不可以？如果当初也有人这么阻止你，你会饶过那些山贼吗？”</p>

“我和你不一样，我杀山贼，是因为亲眼看到他们杀了我母亲！而你不是。”</p>

“怎么不是？”宋南枝拔高了音调，激动道：“你都看到了，怎么不是他？如果不是他，他怎么会有我父亲的孤本棋谱和我兄长的木雕？”</p>

“南枝，你听我说。当年你们家出事之后，我打听到乔诚是最后一个从宋家出来的人。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盯着乔诚，从未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你要相信我，乔诚若真是当年宋家大火的凶手，那么这些年来，他以为宋家人都死了，多多少少会露出一些马脚——”</p>

“难道我查到的证据都不足以证明？”</p>

祁渊摁住她的肩膀：“你还记得刀嘉平吗？”</p>

“刀嘉平死的时候，他们都认为是你害的，但不是。科举舞弊案，章烨斩钉截铁地举报你，说‘亲眼所见’，最后查出来也不是。你经历过这么多类似案件，难道这一次要如此草率地下结论吗？我不是在为乔诚辩解，如果最后查出来乔诚的确是凶手，我一定为你争取手刃仇人的机会，但——如果不是呢？”</p>

祁渊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朝宋南枝泼下来。</p>

如果不是乔诚……怎么可能不是乔诚？</p>

但……万一不是呢？</p>

“我不想为了他的一条命毁了你自己！”</p>

宋南枝猛然醒悟，听到祭典那方传来一声“礼成——！”</p>

“不，已经来不及了，我把砒霜涂在了乔诚要插的香柄上，他手上沾了砒霜，最后祭酒的时候，手要抚杯沿一圈，然后饮酒……现在礼成，他已经喝下砒霜了……”</p>

祁渊面色放松下来，他有些爱怜地摸了摸宋南枝的头发。</p>

“没事，我已经提前将香柱换下来了。这次还要多谢杨嬷嬷，守了一夜，跟着你摸进了祭典祠堂……”</p>

祁渊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从祭典方向传来了一阵骚乱。</p>

“天哪！他怎么倒下去了？”</p>

“口吐白沫！是中毒了？”</p>

“还有救吗？”</p>

“没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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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