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劝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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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往日的安排，他该在两处窑洞各待上半日，同工人们一道蒙上布巾各处巡查，而此刻，他却一步一步地往回走。</p>

几个官差正同平日里一般，给祁佑拿了蒙面的布条，才发现祁佑人已不见了。</p>

“大人去哪儿了？”</p>

“不知道啊，会不会回小凉山了，大人平时上午都在小凉山，难不成今日是特意来同我们说饭补的事儿？”</p>

另一个官差点点头：“不会错了，不然也没什么大事儿。”</p>

“诶！大人可真好！还特意来说一声。咱们也赶紧进去吧！”</p>

这几个官差又高高兴兴地进了窑洞，怀揣着对祁佑的感激。</p>

另一边，因蔡氏临产的日子也差不多了，春归跟王大娘一道将要预备的东西通通备下，虽心头对耿荣说的那事儿还在意着，但想着祁佑已然知晓，总能知道个究竟，便暂时给放下了。</p>

蔡氏这边每日请了傅青大夫的娘子来把脉，两个丫头也不离身，知平这样每日蹦跳的习惯也给改了，从私塾里回来都是静悄悄地走道，稳婆是蔡氏她娘亲自去请的，一概物件也都妥当，只等着那日来就成。</p>

蔡氏这是第二胎，自个儿就有章程，见家里上上下下地忙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直摸着肚子感叹：“你是个有福气的，家里人都看顾着你。”</p>

李志存每日寸步不离，他这样的憨实性子不会说话，心里却都记着一家子的好，夫妇俩都感念着这样的好日子。</p>

两人正在屋前说话，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些婆婆丁，蔡氏一边叫他去采些来，一边跟两个丫头捣鼓手里的小衣裳。而春归正在厨房里炖汤，三盅汤，另两碗给祁佑和知行准备着。忙碌了许久，两人都可眼见地瘦了下来。</p>

这味道夹杂在前头铺子传来的香味里也能闻得清楚。</p>

祁佑一路走来，掩下镇郊里涌上来的情绪，路上时常有人唤他一声，他面上勾出温和的笑意应着众人，而脚下的步子却未停，直走到家门口，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眼里不禁有些湿意。</p>

算起来，他已经许久没有吃到春归做的饭，每日早出晚归，次次都是他一个人坐在平日里热闹的桌前，吃着王大娘或是丫头备下的食物。</p>

他只原地站了一会儿，就被院子里正采了野菜起身的李志存给看到了。</p>

李志存没看出什么，只憨笑了声儿：“祁佑怎么回来了？”</p>

祁佑这才跨进了门，同往日一般笑了笑：“今日没什么事儿，便回来了。”</p>

又朝坐在一边的蔡氏点了点头：“蔡姐，我回书房。”</p>

说完便快步走进正堂。</p>

李志存采了一手的婆婆丁给自家媳妇儿瞧，边道：“祁佑回来得正好，这婆婆丁现采才好吃，镇上卖的那都不新鲜。一会儿包个饺子。”</p>

李志存看不出什么，蔡氏却是个会看面色的，这青天白日，哪怕两处窑洞没什么大事儿，祁佑跟知行都是日日在那儿待着的，今日才出去没多久就又回了来，面上又怎么看怎么奇怪。</p>

她想了想，指了指厨房道：“你跟春归去说一声，说祁佑回来了，刚进了书房。”</p>

她也不好说什么，祁佑那儿也只有春归能说得上话。</p>

李志存不疑有他，只当传个话，走到厨房将一把野菜放到水盆里，就对春归道：“祁佑刚回来了，在书房呢。”</p>

“他回来了？”</p>

春归转头，一边将腰上的围裙解下，一边问道：“他怎么回来了？知行也回了？”</p>

李志存摇摇头：“没呢，就祁佑回来了。”</p>

自打两边打通后，知行每日也是先进了这里，在顺道接了来吃饭的郭如意回家。</p>

春归愣了愣，回身舀了一碗老鸭汤便出了厨房。</p>

……</p>

祁佑端坐在书房内，细细地回想这几日，窑洞里那事儿不难猜，从年前就有的迹象，舍不得工钱又觉得活儿累人，便找来一个乐意顶替的人在里头充数，或是平分工钱或是给个什么甜头。那章二就是其中某个人的替身，照他今日看到的六七个生面孔，那窑洞里怕是遍地都是充数的人。</p>

他仰头靠在椅子上，闭眼沉默着。</p>

实在是这些时日太累了，他舍下新婚的妻子，舍下教养两年的弟妹，每日早出晚归，甚至连一顿像样的饭都未同家里人吃过。</p>

他将全数的精力放置在这两处窑洞上，又将全数的心力投在这批工人身上，尝过来自底层百姓的敬仰，尝过作为一个县令微薄的成就感，就在他投身此处时，却又碰上一出这样的闹剧。</p>

他从来都知道人心难测，这世道的凉薄他早早地尝过，与春归在一起后，他终于也渐渐地学着将全身的冷漠收敛，报之以温和的态度处世，而今日这份来之不易又难得的温和被如此打脸，他顿觉不值。</p>

连月来的坚持一下破了个口子，叫他猝不及防。</p>

……</p>

春归在外瞧了瞧门后便推了进来，一进门就看到祁佑闭眼皱眉的模样，似是没反应过来，下一刻才猛地睁眼，眼里是一览无余的沉静，和隐在底下微微的失望。</p>

看得她心头一顿，连忙露了一个笑：“回来得正好，刚炖了汤，本想给你熬到晚上。”</p>

她瞧出了不对劲，却不询问，直将手里的汤往他跟前一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