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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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语的长相还是讨喜的。</p>

一张娃娃脸，莹如白雪，可惜身量有点不足，和周檀绍站在一起，更显得又矮又小。</p>

众人的目光在顾清语的身上流连，初时的惊讶过后，不免各怀心事。</p>

周檀纹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而宋氏则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p>

老三周檀平挑挑眉，看了看新嫂子渐渐发红的脸，又转眸看向其他人，他眼中带着一种洞若观火的锐利，仿佛要将每个人的心思都看得透彻。</p>

薛姨娘和乔姨娘仿佛有着某种默契，心照不宣地掩唇轻笑。</p>

她们今天本来就是来看笑话的。</p>

大夫人楚氏平时样样要强，在老爷跟前都没低过声，没想到被外人给摆了一道。</p>

听说新娘子昨儿进门的时候，脸上还挂着伤……这若是传扬出去，岂不让外人笑话侯府仗势欺人，硬逼着人家嫁过来！</p>

周岳山对这门婚事本就不抱什么心思，凭她是什么样的儿媳妇，都不会在意半分。</p>

这会儿，他端坐主位，面沉如水，只抬手端茶，一个字都没说。</p>

楚氏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顾清语的身上，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怨气。她暗暗将顾家上下骂了个遍，不满的话语才到嘴边，想起晨间吴嬷嬷送来的元帕又不得按下心绪，强装从容。</p>

“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给兄长嫂子问安。”</p>

“清语给侯爷和大夫人请安，给大爷大奶奶问安。”</p>

顾清语口音绵甜，温顺行礼。</p>

她一直规规矩矩站在周檀绍的身边，头略略低着，眼儿微微垂着。</p>

不料，正当楚氏欲要发言之际，那位紧紧挨着乔姨娘的周檀宣却突然间冲了出来，他故意往顾清语的跟前撞，给了她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吓。</p>

顾清语下意识地往周檀绍的身后藏了藏，只见周檀宣对自己笑嘻嘻地漏出豁牙子道：“二哥哥，你这嫂子不像嫂子，倒像是个姐姐。”</p>

此话一出，此言一出，原本就有些阴沉的楚氏脸色更是如霜雪般冰冷。</p>

周檀绍抿唇，一脸无所谓，仿佛眼前的戏谑和挑衅都与他无关。</p>

乔姨娘面色微变，轻斥一声：“不许胡说。”说完急忙起身扯过周檀宣的胳膊，将他往回拉，还不忘朝着老爷夫人赔笑脸：“老爷夫人莫怪，童言无忌。”</p>

宋氏极有眼色，起身也朝着顾清语走来，殷红的嘴唇轻启，露出珍珠般的皓齿，她主动拉过她的手，温和道：“弟妹，四弟年纪小不更事，准是觉得你看着亲切，忍不住好奇，才一时忘了规矩，你别介意啊。”</p>

顾清语前世对宋氏的印象还算不错，她人长得秀气，又出身书香门第，言行举止颇有诗书气。两人虽说没什么交情，好歹宋氏从未欺负过她，而且，下人们也常说她心善大度。</p>

这会儿，她站出来圆场，顾清语自然要给她面子，轻轻回握了一下她温凉的手：“多谢大奶奶提点。”</p>

宋氏见她识趣，又笑了笑，随即松开她的手，转身看向公公和婆婆，询问何时摆饭。</p>

楚氏蹙眉剜了乔姨娘母子一眼，长吁一口气之后，才吩咐她们摆饭。</p>

侯府人虽然不多，吃饭却是极麻烦的。</p>

侯爷周岳山无肉不欢，顿顿都要大鱼大肉，而楚氏吃斋茹素，见自己劝不动丈夫，只能安排家中所有女眷作陪，除非有身孕者，方能例外。</p>

至于，三位爷们也是各吃各做，每日的菜品都是先点后做，提前写好了单子，一样不许差。周檀绍自然是最麻烦的，一日三餐都是宫里太医叮嘱过的药膳，汤汤水水，样样讲究。</p>

顾清语本该跟着大夫人楚氏一起吃素立规矩。</p>

前世就是如此，她从踏入侯府之后就没怎么尝过荤腥，哪怕年节下也是满桌绿油油。</p>

不过，因着他们昨晚“圆”了房，顾清语这会儿可以理直气壮地粘在周檀绍的身边，周檀绍见她怯生生地跟着自己，一脸局促不安，索性对父亲母亲道：“儿子还是回自己的院子里用饭更为自在。”</p>

楚氏心疼道：“也好，你回去歇着吧。”说完又颇为严肃地叮嘱顾清语几句：“你初来乍到，府中的规矩与事务定有许多不解之处。我已安排吴嬷嬷过去指导你几日，你务必要虚心学习，不可有丝毫懈怠。”</p>

“是，媳妇谨遵夫人教诲。”</p>

顾清语恭敬回应。</p>

果然昨晚过后，一切都有所改变了。她的日子总算能好过一点了。</p>

不过，她在侯府吃的第一顿饭，注定不会太安乐。</p>

且不说，吴嬷嬷是个难应付的人精儿，还有巧心眼巴巴地等着表现呢。</p>

顾清语前世从未和周檀绍好好吃过一顿饭，她今儿是第一次见识到了药膳，也是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味同嚼蜡，难以下咽。</p>

乌骨鸡汤熬得浓稠深褐，看着和药汤没分别。清炖排骨里面也加足了十成十的黄芪当归，根本闻不到一点肉香味。其余几道小菜都是纯白水煮的，一点盐巴没放。幸好，还有清粥一碗，勉强能填饱肚子。</p>

天天吃这种东西，谁会有胃口呢？</p>

没胃口就没力气，病如何能好？</p>

顾清语舀起一勺鸡汤，心下迟疑：周檀绍前世不会是饿死的吧？不是饿死的也是馋死的！</p>

她抬头看向对面的周檀绍，只见他神色平静，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p>

每天吃这种东西怎么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