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荷花和陆雪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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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荷花和陆雪沫</p>

祁楼古怪的看了清欢一眼，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声音讪讪的：“我不知道她竟是这样的人。我听拓跋漫漫其实没什么交集，只是曾经偶然见过一面罢了。”</p>

清欢确实是记着第一次同他们两人见面时，拓跋漫漫对祁小二的熟悉，以及两人结伴而去找她的事。</p>

前世里，拓跋漫漫和祁楼也有诸多纠葛，所以有了今日的这一试探。</p>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清欢也不再多做停留，故意不去等拓跋漫漫，寻到了林晚晚，便跟着她直奔林家夫人处去。</p>

林夫人荷花正站在梅林中作画，见了两人来，抬手洗墨砚。</p>

“你们上前来瞧瞧，我这花做的好是不好？”她微微一笑，清欢莫名有些熟悉的感觉，又一时想不起来像谁。</p>

清欢见了礼，往前去瞧，只见泛黄的宣纸上只作了一枝独梅，梅枝儿上三两花骨朵无精打采，空中落了几片花瓣。</p>

“人生就如这梅花，要遇到懂的爱护的人，才能傲雪绽放，不若，便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p>

林夫人语气有些哀叹，清欢却觉着她说的话中有话，正想请她言明，林夫人转身披上大氅，在丫鬟玉树的搀扶下走进梅林，示意玉树带着奴仆们下去，她才颇有些优雅端庄的拉了枝梅花轻嗅。</p>

深深呼吸一口冷冽的风，她转身冲两个小姐妹道：“我给你们说说，我同淑妃娘娘小时候的故事吧。那是一个春天，具体是早春还是晚春，我忘了，反正就是春天，满南城的春天。”</p>

太阳就像是要嫁人的新媳妇儿，害羞的一直没露面，所以这老天呀，一直阴沉沉的，不高兴的时候还飘了几场鹅毛大雪。</p>

这样子的春天，真是大不利了。</p>

村子后头的熊瞎子下山过几次，因为山上还有白雪，没吃的了。那些地里仅剩的半死不活的庄稼，全被糟蹋了。</p>

村子里前些日子冻死了几个老人和孩子，地里没法拾整，村里的青壮年也没法出去找短工。</p>

大家都这么闲着。</p>

闲着闲着，可不就出事了。</p>

一开始，是杨二婶家的羊娃子被人在夜里偷偷摸了屁股。于是村里就有了流言，村里新出了个采花贼。</p>

男人们都激动了起来，誓死要拼命把自家的老娘们小媳妇还有大闺女们，都保护好。至于为啥是羊娃子被摸了屁股，而不是羊娃子的姐姐杨小花，大家理所应当的以为，同一个炕嘛，摸错了。</p>

“指不定就是杨小花被糟蹋了呢，只是她是姑娘，要是没了清白，就嫁不出去了。所以，就让羊娃子顶了呗。”</p>

还有人，这般恶意的流传着一些猜测。顺带着在看见杨小花的时候，送上几声轻浮又冒犯人的调笑。</p>

不过没几天，关于杨小花的流言就不攻自破了。</p>

因为村里的二八年华的小伙子们，几乎都遇上了那个采花贼。今天是胡子的手被偷偷摸了，明天是柱子的腰被搂了。</p>

还有一个忘了叫啥的后生，听说被那采花贼威逼着要嫁娶喽。因为那采花贼，是个女泼皮，你说这世道，真是世风日下。女子太开放的结果就是女泼皮都衍生了。</p>

而先前受了流言罪的杨小花，在一切关于她的流言都平静了的某一天早上，悄无声息投了河。</p>

后来，杨小花被人给救了，救她的人是城里头有头有脸的柳家。柳家是什么人物，那可是整个大楚国“北楚南柳”的柳。</p>

世人说北楚南柳，那是说的，嫁男儿要嫁楚家儿，娶媳妇儿要娶柳家女。世家勋贵，将门清贵，谁家不想娶个柳家的女儿呢？</p>

柳家家世清明，教出子女皆是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的底蕴和气度，且柳家富可敌国，珍宝银钱，只怕国库都比不上。</p>

所以，柳家女儿抢手不已。</p>

杨小花就是被这样的柳家救了，经过几月的调.教，她被给了柳家一直养着的陆家表小姐，陆雪沫当贴身婢女。陆雪沫完美继承了柳家人所有品性，聪慧，善良，温柔，貌美。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p>

杨小花几乎是一眼就被陆雪沫所折服，带着敬畏之心去伺候她。陆雪沫不难伺候，对待几个婢女就如同对待亲姐妹一般。</p>

还给杨小花改了个好听的名儿，叫荷花。秋意，荷花，陆雪沫，三人一块长大，情同姐妹。</p>

直到陆雪沫十三岁那年，一切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p>

那一年的春天，天也是阴沉沉的，所有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其实荷花已经不大记得是什么事件了，只是知道，有好多人的家被毁了。</p>

有好多人的信念没了，当然，还有很多人在坚强的奋战着。起因是什么呢？起因是与满南城接壤的南蛮发兵攻打满南。</p>

作为主将的陆家将门，犯了叛国罪，满门抄斩。</p>

陆雪沫的娘陆老夫人和她的儿子陆浩，被柳家在散了一大半家产买通关系，以及那些外嫁柳家女的帮助下，保了下来。</p>

至于陆雪沫，她是女儿，理所应当在二选一的选择中，是被剩下的那一个，世事如此，陆家要传宗接代，陆雪沫倒也没什么被抛弃的抱怨。</p>

可有些事儿，就是充满变数。</p>

荷花永远记得，那个下着细雨的晚上，她们小姐的闺房门被敲开，是本该在地牢里关着的陆家老爷忽然出现。</p>

然后不管不顾的，往陆雪沫怀里里塞了一些东西，然后用悲痛又无力的声音告诉她：“你快跑，快带着这些东西跑，快带着他们所有人的希冀跑，跑的越远越好。”</p>

陆雪沫懵懂的点着头，眼泪不知怎么就涌了出来。陆老将.军看了看，眼里的复杂，荷花看不懂，但亦能感受到巨大的悲哀。最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p>

抬手，又将塞进陆雪沫怀里的东西收回了。</p>

他最后抱了抱陆雪沫，哑着嗓子笑了，他说：“爹的乖女儿，你只要好好活下去就好了。”</p>

然后，他带着那些东西连夜逃跑。</p>

第二日夜里，便有官兵围了陆家，判了个叛国罪。</p>

他们便砸了陆家，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荷花和秋意就陪着陆雪沫躲在房里，她们都想着，自己大概要死在那场大火里了。</p>

后来啊。</p>

没走远的陆老将.军将她们从火光里救了出来，他咽气的时候，绝望有满是希冀的看着陆雪沫。</p>

他说：“丫头，一定要活下去。”嗯，她们一定要活下去。</p>

逃出生天的她们，阴差阳错随着一批流民入了西翥城，被李家屯的村长夫人收养。</p>

故事说到这里，荷花停下来看了清欢一眼，脸上浮现出许多复杂的感情。有怀念不安，还有愧疚。</p>

“后来，我对不起你娘。”她拂了拂肩上洒落的一片雪花，声音悠远，“本来该是你娘亲的亲事，被我抢了。”</p>

“那一日也是下雪的日子，等雪停了，我就得让人去镇上替你娘再买些笔墨纸砚，可我……起了不该有的心思。”</p>

“因为我听说了一个秘密，李家屯那时的村长家的那个傻子，叫林靖，是林家的小公子。只是误入山林，才摔坏了脑子。”</p>

所以，当偷听到村长夫人有意要把陆雪沫嫁给林靖时，荷花决定要为自己争取。“荷花，快出来，村长说今天下雪，闲着无事，让小姐去给大家伙说故事呢。”</p>

荷花随着陆雪沫被村长带到堂屋里给大家讲故事的时候，一片雪花落在了她的脸上，冰凉冰凉的。</p>

她抬头望天，只看见村长家大门上的瓦片上，积了厚厚一层雪。</p>

忽然，轰的一声，瓦片松了，一片瓦掉了下来，紧接着，哗啦啦……好大一堆白雪，撒着欢往下跑。</p>

“哎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