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星离雨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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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什么只好女色不好男色，裴郁离不信。</p>

一个对男色毫无兴趣的人，不会无缘无故袒护一个男人。</p>

寇翊对他不会有感情，但一定有肉/欲。</p>

又想到方才明明是个引诱的好机会，他却因为身体本能自己先退缩了。</p>

真是没用极了！</p>

若是能勾人直接上了床，便叫对方痛快死在床上，又何必再多费旁的心思？</p>

这些思路不是直通着一处去的，绕来绕去又回到了方才的问题：寇翊这样的人，为何如此沉得住气？</p>

这分明很矛盾。</p>

裴郁离的脑子里不受控地浮现出四日前的场景。</p>

波涛惊岸，黑云罩日。</p>

明明出行时还是个艳阳天，只是片刻分开的功夫，他只是...他只是回去取了个祈福帖...</p>

那帖子在香火上转了三圈，拿到手中的时候还染着独特的香气。</p>

他拿着那祈福帖下山，不停地往海岸边跑，不停地跑、不停地跑——</p>

这奔跑的动态在裴郁离的眼前无限拉长，他似乎被拉回了那天。</p>

猛烈的风打在他的手上，那祈福帖不知怎得脱手而出，摇摇晃晃地卷进了浪里。</p>

“不要！”</p>

裴郁离大叫着狂奔追去，他害怕极了，那帖子仿佛承着他的一切，他不能失去！</p>

他一脚踏进水里，激荡的浪花嘭地撞到他的腿上，可那浪花竟携着滚烫的温度！</p>

他猛地栽倒，再抬起头，面前遽然蔓延出一片火海。</p>

黑云消散，烈日夺命而出，橙红的热席卷了他整个身体。</p>

他手脚并用地拼命后退，恍惚间见那火海中现出一道清瘦的身影。</p>

“小...小姐...”他喃喃自语。</p>

“郁离，”一个少女趟过那片炙热，灰白的脸越来越近，瞳孔没有焦距，却定定地打在裴郁离的身上，“是你放的火。”</p>

烈火烧焦了皮肉，刺啦的声音就在裴郁离的耳旁。</p>

“不是，”他在那一瞬间痛到极致，摇着头扑倒在地，“不是我！不是我！”</p>

“你骗人。”李小姐还是盯着他，重复了一句，“你骗人。”</p>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巨石一样，砸在了裴郁离的心上。</p>

他捂住胸口，火光之中呛咳了半天，耳边突然风平浪静，眼前又是灰败的一片。</p>

乌云仍旧笼着日，方才的火海消失了。</p>

祈福帖红色的一角在海浪中冒头，只冒了一下就不见了。</p>

“不、不...”裴郁离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磕绊着往后一退，又碰到了什么东西。</p>

他大惊失色，猛地回头，就见李小姐一丝/不挂地被扔在沙上。</p>

“郁离，你为什么扔下我？”</p>

李清未双眼紧闭，没有张口，可裴郁离分明听到了她的质问。</p>

“我...我没有!”</p>

“我的玉呢？”</p>

她又问道。</p>

“我...我拿回来了...”裴郁离抖得上下齿都在打颤，几乎说不出话来。</p>

“可玉碎了，”那声音停顿了片刻，“你是从哪里拿回来的？”</p>

“从...从...”</p>

从寇翊的身上！</p>

“啊——”裴郁离猛地抽搐一下，闷哼出声。</p>

火光、烈日、乌云、海浪一齐拉着线打着旋地从他脑袋里抽离，啪嗒一声，他听见自己额头上冷汗落下的声音。</p>

腹部突然传来阵温暖，他骤地回过神，才发现被子里刚被塞进了个热乎乎的汤婆子。</p>

寇翊拿着条同样热乎乎的湿布巾，帮他擦拭着额角的冷汗。</p>

他一抬眸，正对上寇翊不苟言笑的脸。</p>

那张脸上飘着虚影，与李小姐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无限重合。</p>

裴郁离的眼睛一下睁大，又在短短的几瞬内埋下所有情绪，扯出个薄薄的笑来，道：“似乎不那么疼了。”</p>

寇翊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松动了几分，收回手道：“我让厨房煮了粥，先用饭再服药。”</p>

裴郁离乖顺点头：“多谢寇爷。”</p>

“白日先在这里休息，窦学医会为你安排单独的房间。”</p>

“帮众们也都有单独的房间吗？”裴郁离往被子里缩了缩。</p>

汤婆子实在是太管用，被子里很舒服。</p>

“没有，”寇翊看他一眼，“但你好歹是我带回来的，便住在我的船上吧。”</p>

裴郁离思忖了片刻，轻声问：“我不能...住在你这里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