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垂云青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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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郁离舀粥的手敏感地一顿，心中咯哒一声，只能故作不知地转移话题道：“方才商量房间一事，寇爷还未给我答复。”</p>

寇翊盯他一眼，道：“既行动不便，今夜暂且在此。”</p>

裴郁离吃了口蟹肉混着虾仁的稠粥，没尝出什么味道来，他抬起头对寇翊笑了笑。</p>

后者也回他个淡薄的笑，起身走向床尾长案，弯腰扯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p>

“帮派人多，难免事乱，”寇翊将包裹打开，露出一把崭新的刀器来，“拿着防身。”</p>

那刀不足一尺，刀柄与刀鞘纹路一致，为墨绿横纹，搭配暗金底色。</p>

寇翊随手将刀鞘拔出，就见刀刃笔直，刀锋薄而尖利，锋口处泛着淡淡的寒光，刃如秋霜。</p>

这是一把折花刀。</p>

“多年前得到的玩意儿，在我手里显得小气，这腰刀更衬你一些。”寇翊将刀归鞘，用着刀背部位隔着被子比量了下裴郁离的腰，又说，“你得长些肉，否则要比这刀还单薄了。”</p>

“隔着被子也能比出来？”裴郁离抬头看他，右手握着羹匙，在碗里缓慢旋转。</p>

“自然比得。”寇翊一手将那折花刀扣在床沿上，自己又坐了回去，“趁热快吃，搅它作甚？”</p>

裴郁离听他的话，低眸去食，细嚼慢咽半晌，才道：“我不会用，给我岂非可惜？”</p>

“短刀而已，总比瓷片顺手。”</p>

寇翊意有所指，裴郁离佯装不懂，继续边吃边问：“环首刀有名字，折花刀有吗？”</p>

“你有想法吗？”</p>

裴郁离并不在意，自然摇头。</p>

“墨绿纹路，配你的名字，”寇翊在那刀鞘上轻敲了敲，“青玉枝，如何？”</p>

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1]。</p>

“配你的名字”，配的是个“竹”字。</p>

裴郁离突然就觉得有了些意思，与寇翊对视片刻，笑道：“可以。”</p>

两人之间莫名涌动着一股暗流，一个是有意窥探，一个是避而不谈。</p>

裴郁离手里那碗粥终究还是凉了，他又搅动了几下，右手牵过寇翊的左手，将那食碗放到了寇翊的手上。</p>

拖着尾音道：“我的手也很凉，拿不住了。”</p>

就这一句话，那股子暗流烟消云散。</p>

寇翊真捏了捏他的手，气场软了几分，又将那食碗置于一旁，没话找话地说：“服完药便休息吧。”</p>

*</p>

窦学医端着两壶药汤路过港口，正瞧见帮众们将昨夜运上货仓的箱子又搬下来，准备往岛内运。</p>

一帮众背对着人拉箱子，一个没注意，差点跟正伸头瞧着热闹的窦学医撞到一起去。</p>

“药药药！”窦学医吓得一激灵，好险护住了药壶。</p>

就见那帮众直起身子来，抹着汗问：“小窦大夫，这昨日才搬上船的货，怎得今日又要往岛上运呐？”</p>

窦学医总不能逮着个人便说那些货都是硝石火铳一类，是不好置放在船队里的，于是拍拍他的肩膀道：“不日便要过年了，赶紧把货都给搬完了，留着日子咱还能打年货去。”</p>

那帮众一听这个才有了些干劲，憨笑着应了两声：“是是是，该腾出些地方打年货了。”</p>

窦学医跟他说笑两句，便转了方向往寇翊这边来。</p>

刚走到门口，寇翊便已经将门拉开。</p>

“哎呀，”窦学医在门前一顿，“瞧我这记性，光顾着煎药，把火盆给忘了。”</p>

寇翊瞧他一眼，问道：“在哪里？”</p>

窦学医还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寇翊又补充道：“火盆。”</p>

“...仓库里就有。”</p>

“好。”寇翊越过他，将门合严走了。</p>

窦学医在原地愣了半天才转过身去，瞧见裴郁离正靠坐在床边，一见他看过去了，便露出个笑容。</p>

“今日太麻烦你了。”裴郁离柔声道。</p>

“不麻烦，”窦学医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句“笑起来更好看”，自己的眼睛都亮了亮，边走过去边道，“看病煎药，医者本责，别总这么客气。看你这样子，感觉好些了？”</p>

裴郁离点点头：“好些了。”</p>

“那就好。”窦学医将那两壶药都放在床头侧柜上，用湿布巾捏着其中一个药壶的一边，先倒了一碗，说，“这个是补气的药，今天得喝三次，你先把这碗喝了。”</p>

那药汤的味道光是闻着都苦得要命，可裴郁离依言接过去便一饮而尽，除了咽下去的时候皱了皱眉头，没有太多其余的反应。</p>

窦学医都惊了惊，而后犹豫着将另一壶拿起又放下，说：“这是止痛散，你若是觉得疼痛还可以忍受，便暂且不喝。”</p>

裴郁离看了看那碗里的东西，问道：“多喝了会怎样？”</p>

“止痛散嘛，说白了是让你不觉得痛，这是麻痹作用。”窦学医继续道，“我见你痛得厉害，将浓度熬得高了些。你这情况，夜里睡着很可能会痛醒，实在难耐再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