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火光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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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听见寇翊在门外问：“醒了吗？”</p>

这是句废话，因为寇翊完全能够听到他在房间里的动静。</p>

“醒了。”裴郁离低着眸答了一句，他正看着自己手上的一颗小小的圆珠。</p>

那圆珠通体乌黑，散发着股淡淡的药气。</p>

裴郁离从床边起身，将那圆珠放入口中，舌头一卷，便压在了舌根最里处。</p>

“寇爷又来管我的饭了？”他走来开门，一瞧见寇翊便笑道。</p>

寇翊眼睛在他腰侧别着的青玉枝上瞥了瞥，没什么表情地将食盒递过去，说：“窦学医特地为你留的，我只是跑个腿。”</p>

说完这句，他略一顿，问道，“昨日夜里可还好？”</p>

裴郁离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丝疑惑，不是担忧，是疑惑。</p>

于是反应很快地答道：“是有些疼，寇爷又不陪我，我只能喝止痛散了。”</p>

寇翊面上那丝疑惑褪去了，心道难怪闻到了一股不甚明显的止痛散味道。</p>

裴郁离并未接那食盒，而是往旁边让了让，有让寇翊进门的意思。</p>

“不用，”寇翊回绝道，“我见你手脚挺利索，自己吃吧。”</p>

裴郁离对着他看：“日近年关又无甚要事，陪我吃顿早饭又——”</p>

他正说着，却见寇翊神情一变，做了个凝神去听的动作。</p>

“怎...”</p>

“嘘，”寇翊眉头一皱，将那食盒嘭地一声扔到地上，一边转身一边语速很快地对裴郁离说了句：“下船！快！”</p>

他的语气里含着急切，裴郁离原地愣了愣，眼看着寇翊几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p>

这时候才有滋滋啦啦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似乎是在舱外，又似乎延伸到了脚底。</p>

裴郁离立刻就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脚步一动，向着寇翊的房门狂奔而去。</p>

熊家兄弟下手了！</p>

若是...若是成功了，他便同寇翊一起死在船上，只要寇翊能死...只要！</p>

裴郁离在那一瞬间爆发了无比偏执的想法，他不介意豁出自己这条贱命，他之所以还苟延残喘在这世上，就是要为小姐报仇！</p>

他也不知道寇翊在这样的危急关头回屋作甚，但他知道，只要他拖住时间，寇翊就会死无全尸！</p>

他跑到寇翊的门前，第一反应是去关门，可寇翊已经回身出来，他当下心里狂风怒浪，近乎疯狂地向着门内去撞，竟全无理智，一心只想让对方去死。</p>

后者神色大变，面对横撞过来的人根本还没反应过来。</p>

电光火石之间，他立刻做出决定，拎着裴郁离的领子便往房内拽。</p>

裴郁离袖中刀片即刻出手，身体一旋便想去探寇翊手腕，谁料寇翊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扣住他的腰身，飞起一脚踹开了窗框。</p>

嘭地一声，两人滚作一团，从窗户里飞冲而出。</p>

与此同时，耳后一声惊天巨响炸裂开来，船舱顶部卷着骇人的火舌猛蹿上天！</p>

整座船身轰地撩起一阵火光，向上窜了三丈之高！紧接着火光中砰砰砰地又炸出几道响，船身碎片噗噗下落，就着海面毫不留情地砸！</p>

裴郁离被这阵响动震得一阵耳鸣，后方橙红色的火光就打在他的背上，打得他脑子里的弦猛地拉紧，双手不住地颤抖。</p>

火...又是火！</p>

他的手实在是颤得太厉害，刀片拿也拿不住，彻底被浪不知卷到哪里去了。</p>

而寇翊则要沉着得多，一只手死死扣住裴郁离的锁骨，带着人急速往远处游。</p>

上方轰响还在继续，无数的碎片利剑似的下落。裴郁离的眸子里映出熊熊烈焰，那刹那间他涌出无边恐惧，恐惧中还夹杂着极端的愤怒。</p>

他开始拼命挣扎。</p>

“别他妈动！”寇翊第一次表现出这样猛烈的情绪，他气极了。</p>

裴郁离的力道比起寇翊来说实在太微不足道，几乎是被暴力揪着脱离了危险区域，寇翊手指骨节嘎嘎作响，额头上青筋暴起。</p>

海岸水浅，好容易能触到地面，他立刻站稳，左手将一长筒状物扔飞上岸。</p>

那似乎是个画轴，是他生死一瞬也要回屋去取的东西。</p>

而他的右手立刻掐住了裴郁离的脖子，于水中几步上前，一跃而起，将人死死摁在了浅滩上。</p>

“你要杀我？”寇翊的声音沉得可怕，面上的凶意毫无遮掩，尽数喷发。</p>

裴郁离甚至觉得自己的脖子立刻就会被拧断。</p>

这是浅滩，不是岸上，浪花打着卷地翻涌而上，直对着裴郁离的口鼻钻，几乎是立刻淹没了他的整张脸。</p>

他紧闭着双眼，却觉得眼前除了海水，还有刺眼的火光。</p>

那火光撩得他近乎窒息，他快要窒息了...</p>

不远处已经传来了沸腾的人声，在帮的天鲲帮众都被这动静惊骇地往这边聚，有人大喊着：“寇爷！寇爷！”</p>

还有人在喊：“快把旁边的船开远！别再一起烧了！”</p>

裴郁离听不清，他的耳边全是水流，一阵一阵的，都在往他的命口上拍。</p>

他的头发在水中散乱，就像是暗处生长的水草，绕着水流摇摆，缠缠绕绕地往寇翊的手腕上去触。</p>

裴郁离终于大吸了一口气，可没有气，全是水。</p>

他想剧烈地呛咳，可脖子又被一只手牢牢地拧着。</p>

就在他觉得咸水冲进肺腑的那一刻，脖子上的力气消失了，寇翊放开了他。</p>

裴郁离的脸猛地浮出水面，混乱中理出一丝神智。</p>

他睁开眼睛，不管不顾地捞过寇翊的脖子，借力起身，狠狠吻住了寇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