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跻身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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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居于由商到官的中界线上，往上够一够，便不仅是荣华富贵，还能成为权贵。</p>

阶级的跨越，永远是商人们遥不可及的梦。</p>

可对于周家来说，是有着一线希望的。</p>

这样的背景致使周家的生意盘做得很大，往北往西是内陆商道，往南往东还有开阔的海上贸易。</p>

偌大的海域，盘踞的帮派有二：一为天鲲，二为戍龙。</p>

海上帮派野得很，朝廷轻易管制不得，好不容易收服帖了，成了明面上的押镖人，对这些大爷们也当是能搞好关系便搞好关系。</p>

毕竟外海海寇极其凶恶，朝廷不可能分得出精力派兵保护每一艘商船。帮派就是海上安全的最大保障，是朝廷海军的添翼，也是大魏对外贸易的护卫军。</p>

周家又怎会不知其利害？当然是尽全力去相与。</p>

可这天鲲帮不知怎么回事，押谁的船都好，就是不接他周家的生意，不保他周家的人。</p>

周元巳与其兄周元韬作为周家的掌家人，思前想后不得其解，派人去查范老大与周家的渊源，也都不了了之。</p>

时间久了，周家兄弟也没法，只能放弃与天鲲往来。</p>

周元巳本就怀疑天鲲是不是看他们周家不顺眼，如今突然冒出来个人上赶着做他家的挂头，正巧就是天鲲帮的？这要说是巧合，那未免...</p>

尚未想出端倪，那仆从又补充说道：“小的与一楼那些富户家的小厮们打听了一番，据说那小子在天鲲的处境并不好，兴许只是为了脱离帮派，无奈之举。”</p>

“怎么个不好法？”</p>

“他先是被两名帮众当众折辱，大打出手，又被天鲲管事的人训斥了一番。在这之后他提出要做挂头，还被那天鲲管事用刀威胁了性命。这些都是小厮们亲眼所见，不过...”奴仆说着说着，也要把自己绕昏了，“又有人说，那小子今晨回屋休息，与那天鲲管事入了同一间屋。”</p>

周元巳越听越糊涂：“那这关系究竟好是不好？怎么一会子刀剑相向，一会子又同床共枕了？”</p>

奴仆也不明白，只能答道：“这些都是众人瞧见的，但距离远，对方的谈话听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也都不知。”</p>

赌妓听了这半晌，接道：“这也简单嘛，那管事强取豪夺，白衣服不愿屈从，便动了离开帮派的心思。毕竟江湖人男女通吃，遇上个姿色卓绝的，管人愿不愿意，总管不住自己的欲求的。”</p>

这样说倒是说得通。</p>

周元巳仔细想了想，实在也想不出其余的解释。</p>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是天鲲帮针对他，又如何得知他要做什么？再说了，派个十赌十输的倒霉蛋来下场参赌，又有什么用？</p>

周元巳在心中否了这个猜想，稍稍放下了心，这才转而问道：“战必赢那边怎么样了？”</p>

“他听了您的吩咐，暂且将胜率稳在六七成，以免太过招摇。”</p>

“嗯，”周元巳点头道，“具体的分寸还要他自己把握，这回秦昭这人情必须得卖出去，让战必赢盯着些，若秦家挂头势头弱，便无声无息地帮衬着，别叫王方两家占了优势。”</p>

“是，少爷。”</p>

“还有，”周元巳为人谨慎，又道，“我调查过这场间的四百个挂头，都是能拿捏得住的，只有那天鲲帮的小子是个变数。告诉战必赢，留意那小子，切莫掉以轻心。押挂的两个富户也都查一查来历。”</p>

“回少爷，押挂的一位姓徐，家里是做瓷器生意的。还有一位，只知道姓寇，小的这就去查。”</p>

“姓什么？”周元巳一顿，神情有些微微的诧异。</p>

“寇。”奴仆如实答道，而后又添了句，“寇姓之人有许多，您莫多想。”</p>

周元巳点点头，挥手叫奴仆下去了。</p>

怀中的赌妓还在往他身上蹭，可他似乎被一些想法所累，木着脸推开那赌妓，换上合适的衣物，往门外走去。</p>

*</p>

走狗之局持续到深夜，周家挂头一语成谶，把自己输得连亵裤都没了。</p>

两人之间必有一人出局，这二人走狗局才算终止。</p>

自正午到现在，只歇了一顿晚饭的功夫，裴郁离属实有些累。</p>

他看着窗外的天色，估摸着终于快出亥时了。</p>

周家挂头当然不死心，这才上船第二日，他若是出了局，可就连死都不如。</p>

“我还要押！手！脚！眼睛鼻子耳朵！你随便要！我还要押！”</p>

身体部件对这些赌徒本就不算什么，人被逼到绝境，什么都能舍弃。</p>

昨日刚登船时，便有人因为赌场未开不能使用主家给的本金，而毫不犹豫地输了自己的手。</p>

这周家挂头直到此时才叫嚷着押手押脚，已经很自爱了。</p>

可裴郁离不想陪他玩。</p>

耗费了一整日的功夫才终于挤出个挂头的位置，裴郁离心力交瘁，便道：“你现在没有筹码，赌手赌脚也去和旁人赌，牌子给我。”</p>

牌子便是刻有主家姓氏的木牌。</p>

周家挂头死死捂住胸前的木牌，嗓子哑得可怕：“我不给！再来一局，我定能...”</p>

“牌子给我。”裴郁离漠然地打断了他，“天色晚了，我不想看见断手断脚，以免梦里不干净。”</p>

抵押任意一个身体部件，得是对家同意这筹码。</p>

一般的赌徒在大赢特赢之后，想给对手一个教训，都是会接受的。</p>

血能带给人快感，这点对于赌桌上疯癫的赌徒同样适用。</p>

可裴郁离拒绝得毫不留情。</p>

在场的小厮们瞧见这场景，二话不说便上去扯下那周家挂头的木牌，递给了裴郁离。</p>

有人出局，有人入局。</p>

当的一声，午夜的钟鸣回荡在船舱里，高台侍女再一次亮相，兴致勃勃地说道：“子时至，请诸位暂停赌局，即将进行第二次点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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