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 攻人先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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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一定在想，当年王景略留下的遗计，晋虽弱却不可伐，想不到即使是他离世数年之后，陛下还是没有脱离他的谋算。”赵高不等苻坚回应，立即补上了一句。他的语气虽平静，语意却十分恶毒。明着抬高王猛的地位，无形之中却对苻坚进行了打压，似乎把前秦所有的繁荣全部计算在了王猛一个人的身上，这显然是十分不公平的。

而这还不够，他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想，补充道：“难怪王丞相之子王皮去年与东海公、尚书郎一起谋反，想必是陛下让臣属们失望颇多了。”

去年也就是382年，历史记载上大司农东海公符阳，散骑侍郎王皮和尚书郎周飏谋反，这个实锤成为了赵高嘴炮攻击的第一项重要的依据。

“住口！”苻坚大怒，回首对着赵高喝到。这件事是他心中的隐痛，因为这三个人中，符阳是他的同宗，王皮是王猛王景略之子，周飏本为晋臣自己待之甚厚，没想到三人居然勾结到了一起谋反。事觉之后自己也没有诛杀其中的任何一人，哪知道眼下这个时候居然成为了赵高攻击的口实。

“陛下不必恼怒。”赵高远远地居然真如奏对一般行了一礼，也正是因为这一礼让苻坚眼前一黑。说到底，事实胜于雄辩，眼下淝水之战大败已成定局，王景略的话得到了验证，而在将来的历史记载中，自己一定会成为一个一意孤行的莽夫。

至于原本自己构想的那些王图霸业，都会因为这一次的失败带上一个永远也洗不去的污点，这对于一项追求完美的苻坚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赵高深知，想要以言语说动这样的一位雄豪根本没有可能，前面那些话语不过是揭开了苻坚此时内心不愿意承认的一点，因为在事实面前，他自己都没有办法否认——在历史记载上，淝水之战前的苻坚雄才大略世所罕有，讲究以德服人连慕容垂这种降将也有信心掌控在手中重用；而淝水之战后他的性情大变，残暴寡恩下众叛亲离，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再信任，最后惨死在原本的部下姚苌之手，让人喟叹。

所谓打蛇七寸，赵高既然准备击杀苻坚，从这一点上进行攻击显然经过长时间地深思熟虑，而且是经过后续事实的印证，则让苻坚根本无法辩驳。

“陛下不妨设想一下，您此次即使能够顺利北归，大秦的情势是否还能如当初一般。”赵高一击得手之后不容许苻坚多想，立即问出了第二个苻坚无法拒绝的问题，在金色历史装备“张仪舌”的加成下，这个问题依旧是苻坚无法拒绝思考的。

“百万大军全军覆没，大秦已经伤了根基，而陛下一味宽仁，对麾下多有纵容，此时北地烽火必然再起：慕容氏灭国不过十年，河北之地慕容垂已经营许久，复国已是必然；前燕王族慕容泓慕容冲等，虽为陛下玩物，此时想必也是摩拳擦掌招募旧部，关中之地恐非陛下所有；羌将姚苌之兄死于陛下之手，陛下若强势他便是最好的一条狗，此时势弱必会噬主，秦国故土难保；乞伏国仁素有大志，陛下已不能制之，亦会自立；秦将吕光率众已入西域，以凉地建国当无阻碍；鲜卑拓跋氏时代居于代地，代国焉有不复之理？其余如仇池氐杨定等虽碌碌，恐怕也会伺机而动吧。”

赵高的分析鞭辟入里，可以说是对秦国势力分布了如指掌，这些事实其实都是后续发展出来的史实。苻坚不想便罢，越想就越会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此时本来就是他人生最低峰，隔绝掉了所有规则的外延之后，这些话对他精神上的打击最为致命。

“陛下且想想，此地距离慕容垂沔水营不过数十里，为何迟迟不见他出兵救援？”赵高最后的这句话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素来以宽仁待人的苻坚刚刚在淝水之战中被朱序背叛，这个时候投奔慕容垂的路上本来应该毫无阻碍，却迟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本身就已经有隐隐的担忧，这时被赵高点破，心里如何不又惊又怒。

“陛下不入慕容垂的营帐便罢，一入其中，即便慕容垂心怀旧恩，恐怕鲜卑故族也不会答应。”赵高语气笃定，苻坚虽然不回话，可他眼中愤恨的神色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攻人攻心，心境破了，老家伙团队的胜算才会又加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