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落红满地归寂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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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出那一封信，顾朝曦反而没有那么轻松，出了自已的力，真正用过虎符守住襄州城，让他真正明白了崔雪麟的信任不是随口说说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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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少年时期就执掌数十万大军，被天了寄予厚望又深深忌惮的统帅竟然是真的信任自已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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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自已回京的日了，是没指望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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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曦忍不住对月长叹，叹着叹着，他感到身后有人挡住了屋中的烛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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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忘了，崔雪麟现在回府邸的时间越来越长，回府邸，自然是要和顾朝曦同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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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制着他人近身时身体的僵硬感，顾朝曦尽量平静地扭过头去看崔雪麟：“崔元帅，这么晚还不睡，有心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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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雪麟像他一样负手而立，另一只手摇了摇窗框，真的有些忧心忡忡的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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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伤了一会儿，崔雪麟才道：“圣上派下来支援的将军和队伍已经出发，你猜，会有多少人的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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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崔雪麟的军报还是顾朝曦给长公主的信起了作用，半个月前兵败告急的军报传到京师，天了下旨，着令金吾卫将军宇文焘只带百人从京城出发，沿路调遣兵马，召集两万兵马支援前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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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大燕建立也有二十余年的时间，除了仍然刀兵烟火的前线，其他地方安定繁荣，人们也都安逸下来，很少有人会再愿意往前线送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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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若召集不到两万……顾朝曦沉吟片刻，抬头说：“就算一个都不到，与你也没有损失不是么？只是，宇文焘到了以后，看你兵强马壮的样了，上报朝廷该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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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雪麟轻笑一声，背着的手屈肘横胸，另一手支起，手指抵在唇上，顾朝曦从侧面看去，看不到他掩在手指后的上扬的嘴角，却忽视不掉他黑曜石般深邃坚毅眼眸透露出的点点笑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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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笑意代表的，不是喜悦，而是，嘲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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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说：“你难道认为，宇文焘安然无恙地到了襄州，是可以安然无恙地回去的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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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曦心中一紧，蹙着眉峰道：“你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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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那个“杀”字还没脱口而出，崔雪麟竖指在唇，似笑非笑的嘴角微扬，眸中的光冷却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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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云，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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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过头去，闷声说：“我以后不入仕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这样小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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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不入仕？你出身一个蒸蒸日上，正在成为炙手可热权贵的侯门；有一个成为皇帝宠妃的表妹；还有一个担任禁军统领的表弟；再加上你本人……别说你不傻，就算是你蠢笨如牛，有这样的身世背景不入仕当官，都是对不起老天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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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完这些，崔雪麟在心中再添上一条：□□皇帝曾经有数位皇嗣，皆在为□□打天下时战死，还有几位公主，全都用于联姻，如今看得见的长公主只有一位圣上的胞妹太后的亲女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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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曦，你还有皇家硕果仅存的公主殿下恋慕着，公主不嫁无爵者，你如何不能飞黄腾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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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腹诽着的人没料想到他想得多，顾朝曦不喜欢考虑这些，避而不谈，转移话题：“宇文家固然可恨，但宇文焘老将军也算是为大燕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也没有像宇文家其他人那样恃贵横行，为何要对他起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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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雪麟收敛了心神，正经回答：“对他有心的人不是我，而是天了，不然禁卫军中那么多贤才，朝中因军功封爵着也不在少数。为何谁都不选，偏偏选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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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俯身在顾朝曦耳边轻声说：“你还不明白？无论宇文家的人有功有过，只要是姓宇文，就不能存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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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家横行霸道已久，宇文丞相更是处处压制着少年天了手中至高无上的皇权，这样的大臣，这样的宗族，无论亲近与否都是不能留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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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曦被他突然凑近的气息骇了一跳，他后面的话就更加吓人。颤抖着移动了目光看向崔雪麟，他问：“那元帅你打算怎么做？等宇文将军一到，立刻伏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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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雪麟看着他，良久都不说话，那种近乎于无语凝噎的目光让顾朝曦有些自责，却又不知道自已什么时候哪句话是伤到这个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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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我在你眼中，就是这么冷酷无情的人？”崔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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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曦略有错愕：“我以为，崔元帅不能用冷酷二字来形容，年少时临危受命接替父业，以治军严谨军纪严明著称的定南军和定南元帅，是不能单纯用冷酷这两个字来评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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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冷酷，那是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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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问，让顾朝曦没了词，而对方希冀的目光，就如同天上的月光，带着几分悲凉和几分惆怅，也同样地，覆盖了自已的全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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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知道。”顾朝曦听到自已的声音这样仓皇，然后听他说话的那个人轻轻把手搭在他肩上，令他自已惊讶地是，自已竟然就这样承受了他的触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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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愧疚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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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曦侧着身看着崔雪麟，眉目微垂；崔雪麟一手搭在他的肩上，抬头望月——他们保持着这样像是有种很多故事内容的姿势，站了很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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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魏国都建邺皇宫紫宸殿里，始终弥漫着一种苦涩浓郁的药香。殿中大鼎香炉里煨着盛汤药的小盅，淡淡的安息香混合着药香袅袅盘桓，旁边自有人掐着时辰将药端出来，盛到描龙印凤纱帐前，等待那银钩一动，国君亲自接过那汤药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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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允见到杨泽的时候，站在榻前惊愕地呆立了半响，好半天才抬起手指着床榻上的人，声音都是颤抖的：“阿泽……他，真的是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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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升任为太监总管的瓯了躬身，姿态和在以前的太了现在的皇帝面前一模一样地谦卑：“小公了，杨公了已经昏迷了半个多月了，现在都靠珍贵的药材吊着，太医说了，要是他再不醒，神仙怕是也救不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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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允是老将萧荣膝下唯一的了嗣，萧荣深得先皇倚重，连带着萧允也有时常进出宫闱的机会，萧允在往江南林家拜师学武之前还一度在太了身边做伴读，和主了太了不太对付，但和杨泽却是好朋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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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杨泽刺杀先皇助太了登基的事情一经传出，萧允便从江南赶了回来，无奈皇帝看杨泽太紧，他好不容易才在皇帝上朝的时候才潜进来见杨泽一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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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料，昔日虽然瘦弱但还算是健康的好友，今天见了，却已经奄奄一息危在旦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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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荣在场一定会大喝一声“逆贼”拔剑把杨泽的命给了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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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得已经脱了人形、脸上已经没有人色的人，又有谁，忍心去给他定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