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规则世界（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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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秘密传得漫天都是, 秘密便不再是秘密。</p>

皇帝陛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秘密，就这样被底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名皇子皇女知道。</p>

他们知道了，他的妃嫔是不是也知道了？是不是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了？</p>

意识到这点, 他面色铁青。</p>

他纵然当年因为马尿救他一命, 而拥有爱喝马尿这个小癖好, 但也知道, 自己这个癖好见不得人, 他要脸。</p>

他阴鸷地盯着下边皇子皇女，道：“你们这是打哪得来的消息？”</p>

他视线又扫过马尿里泡的海马、人参、金樱子等壮阳药材, 更觉心口窒息。</p>

皇子皇女战战兢兢地站在下方, 谁也没敢答话。</p>

若为私下, 还能和父皇拥有共同秘密而拉近下距离, 但大庭广众之下，又是送的这等腌臜之物，自然什么都不能说。</p>

他们父皇要脸，他们也要脸。</p>

隐约间, 他们感觉到自己被人给设计了，不然哪有那么巧, 所有人得知的消息都一样？</p>

但是，他们瞧瞧其他几个兄弟姐妹, 都带着马尿泡酒, 又弄不清是谁在背后搅风搅雨。</p>

“大皇子，你来说。”皇帝视线落到大皇子身上。</p>

大皇子低头道：“儿也不知道哪儿听来的，就像是忽然一阵风刮到儿耳朵里，儿鬼使神差地就信了。”</p>

“儿错了，儿只担忧父皇身体, 却忘了辩证消息真假，是儿的错。”</p>

大皇子果断认错。</p>

他不可能说，白莹莹自晨起便长吁短叹，看起来像是欲求不满，他便猜测皇帝不行，又听人说皇帝爱喝马尿，就想着用马尿泡壮阳药物。</p>

在皇宫内安排眼线是人常做之事，但这事不能摆在明面上来，没谁有喜欢自己府里，有别人的眼线，哪怕那个人是自己儿子。</p>

而且，大皇子颇为懊悔，他怎么就那么鬼迷心窍地信了这事，也不验证下就这么送了过来？</p>

皇帝陛下想起昨天成瑞的暗示，又想想今天这些皇子皇女有志一同的马尿，他招来人，道：“去检查下，谁和成瑞有过联系？”</p>

宫人答应着去了。</p>

趴在屋顶上的卿八双目微亮，给成瑞发了一则信息。</p>

之后她对谈鹤鸣道：“这气味，还真销魂。”</p>

她趴在房顶上，都能闻到这刺鼻难闻的味道，但是，里边的皇帝陛下、皇子皇女，却像是感觉不到这味道一般，居然谁也没提出，要将马尿给带走的事。</p>

谈鹤鸣道：“也不一样要趴在这里看，咱们离远点，听到就行。”</p>

“那哪行？”卿八开口，“看戏，自然是第一现场才好看啊。”</p>

五皇子将那则信息发过来后，卿八迅速结束和马尾姑娘的信息交换，拉着谈鹤鸣来到后宫上书房。</p>

后宫不仅仅是后妃住的地方，皇帝陛下也住在后宫，不过后妃住在后宫西边，皇帝住在后宫东边，意为紫气东来。</p>

现在东宫这边有没有紫气不知道，尿骚味倒是源远流长。</p>

谈鹤鸣捂着鼻子，又往旁移了移，道：“老皇帝调查成瑞了。”</p>

“这更好，正入毂下。”卿八开口，“我正愁没法让大皇子对老皇帝生出杀心。”</p>

谈鹤鸣偏头望向卿八，道：“你做了什么？”</p>

“没做什么。”卿八笑了下，笑得像只狡诈的狐，“只是让成瑞给大皇子发了一则信息。”</p>

老皇帝到底是皇帝，掌管前朝后宫多年，轮对皇宫内的掌控，又有谁比得上他？</p>

很快，他便弄明白来这一出的缘由。</p>

却是因为白莹莹。</p>

叫来白莹莹，老皇帝冷漠地问：“你一大早愁眉苦脸的，是我苛待你了？”</p>

白莹莹容貌清丽，一双桃花眼汪汪有情，她跪在地上，望着老皇帝似有千万情谊，她道：“圣上何出此言？圣上对我的偏爱，我一直都记在心里。”</p>

“那你一大早愁眉苦脸的，是对我不满？”</p>

白莹莹一双眼依旧不离皇帝陛下，但双眼眨眨时，像是娇羞又像是情谊绵绵，道：“再过一月，便是圣上千秋，我想替圣上准备生辰礼。只是我一想到圣上对我宠爱无限，而我却不能回报万一，就忍不住心生忧愁。我多想化作天上明月、园中名花，这样就能将自己送给陛下，也不用如此烦忧了。”</p>

老皇帝面容缓和，上前扶起白莹莹，温和道：“爱妃有心了。”</p>

他视线一一扫过下边皇子皇女，冷漠道：“听风就是雨，不经证实便妄猜妄解，你们这样，我如何放心立你们为储？”</p>

听到那个立储，所有皇子皇女不由得心一凛。</p>

确定这事和白莹莹无关，老皇帝让白莹莹下去，不过到底这事因白莹莹而起，他暂时也不想见到她，眉宇间颇为厌弃。</p>

白莹莹像是没瞧出老皇帝神色，颇为平静地行礼离开。她从入殿，到出殿，都没看过五皇子一眼，像是和五皇子素不相识。</p>

白莹莹离开后，宫人捧着调查的资料过来，递给老皇帝。</p>

老皇帝取过一看，眉宇间尽是诧异，“四皇女？”</p>

四皇女性子本就柔弱，听到皇帝点名，她脸上霎时一白，“父皇，不是我，我不认识什么成瑞败瑞。”</p>

老皇帝没有理会四皇女，宫人也仿若没听到四皇女的辩解般，对着皇帝轻声应道：“是。淑妃娘娘想扶持四皇女登上皇位，和柳伯爵联了手，柳伯爵的消息，是从成瑞那得来的。”</p>

四皇女面色愈发白，甚至有些摇摇欲坠。</p>

三皇子也神思不属，四妹被查到，他会不会也被查到？想到昨天和柳伯爵的对话，三皇子紧攥着拳，捏出一把冷汗。</p>

谈鹤鸣凝眉，道：“怎么这事查到了？柳伯爵这个棋子，是不是废了？”</p>

卿八道：“没有，继续看吧。这事是我让成瑞泄露出去的，真真假假，才能以假充真。好故事，在后头呢。”</p>

谈鹤鸣沉吟片刻，道：“你让成瑞给大皇子发了一则信息，也是想让皇帝查到大皇子？”</p>

“不是。”卿八开口，“那是能激起大皇子杀心的东西，自然不能让老皇帝看到。”</p>

两人谈话间，下边老皇帝开口：“四皇女是成瑞那得来的消息，其他几位皇子呢？”</p>

宫人道：“他们手机，都收到一则匿名消息，之后便笃定这事。”</p>

老皇帝视线扫过下边皇子皇女，道：“将手机解锁，交上来。”</p>

大皇子行事一向谨慎，手机里并没有不该存在的东西，当然，除了大皇子，其他皇子皇女都是，因此很坦然地给了出去。</p>

宫人拿起手机，复原里边被删除的文件，之后再交给给老皇帝。</p>

瞧见这一幕，所有皇子皇女都不由心一凛，反复猜测里边有没有不该存在的东西。</p>

有几名皇子皇女确定没有后，神情放松，有些心里有鬼的，提心吊胆，惴惴不安，五皇子面上看着镇定，掌心也攥了一把冷汗。</p>

皇帝将手机一一看过去，忽然发怒，砸了四个手机。</p>

他阴恻恻地盯着下边这些人，道：“老子还没死呢，就惦记着老子屁-股下边这张椅子了！”</p>

大皇子率先跪地，“儿不敢。”</p>

其他几名皇子皇女跟着跪下，同声道：“儿不敢，父皇长命百岁。”</p>

老皇帝发了一通脾气，又视线一一扫过下边看着温驯的儿女，又重新坐下，手撑着额头平息情绪。</p>

五分钟后，他重新抬头，道：“我至少还能再活二十年，你们将小心思都给歇歇。”</p>

“是，父皇。”所有皇子皇女跪着笔直，眼底的野心勃勃暂时压了下去。</p>

谈鹤鸣瞧见这幕，望向卿八，道：“你真能让那些皇子皇女，对他起杀心？”</p>

卿八道：“当然，等着吧，从大皇子开始。”</p>

房间里，老皇帝开始点名，“老二、老四、老六、老七，你们外放吧，明天就出发，非诏令不得回宫。”</p>

二皇女、四皇女、六皇子和七皇女忍不住抬头，震惊地望着皇帝陛下。</p>

七皇女忍不住喊道：“父皇！”</p>

老皇帝偏头望向七皇女，道：“你想留在皇宫？”</p>

他一双眼淡漠无波，却又森寒无比，好似她答个是字，他便会让她安乐死。</p>

她从老皇帝眼底瞧出杀意。</p>

七皇女被这杀意镇住，一时半刻没法作答，心底只剩下深沉的恐惧。</p>

她父亲，是真的想杀她。</p>

不仅仅是七皇女瞧清了老皇帝眼底的杀心，所有皇子皇女都瞧见了。</p>

他们心底阵阵寒凉，好似泡在数九寒冰里。</p>

老皇帝这个父亲并不称职，所有皇子皇女对老皇帝的感情都不是很深，但他们也从没想过，他们的父皇，会对他们生出杀心。</p>

“不，我选择外放。”七皇女低下头颅，应道。</p>

“老二、老四、老六，你们三人的意思呢？”</p>

“儿无意见。”</p>

谁敢有意见？谁留谁死！</p>

老皇帝挥挥手，宫人将剩余手机还给大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和八皇女。</p>

“谢谢。”大皇子接过手机。</p>

他正想将手机收回去，却看到手机屏幕上闪过一句话，‘隐姓埋名的这些年，皇后娘娘还好吗？’</p>

大皇子如坠冰窖。</p>

这句话，老皇帝有没有看到？</p>

他将老二、老四、老六、老七送出去，是真的厌弃了他们，还是他准备收拾他们，特意将这四人送出皇宫？</p>

大皇子越想越觉得后边这个可能性更大。</p>

老二、老四、老六和老七，性子或多或少都有些缺陷，不适合皇帝之位，而他、老三、老五以及老八，都擅长伪装，是同类人。</p>

他抬眸望向皇帝陛下，皇帝陛下高深莫测地坐在那，好似一只张开大嘴的凶兽，等着择猎物而噬。</p>

大皇子收起手机，收起心底万千思绪。</p>

谈鹤鸣望着这一幕，好奇道：“这就成了？”</p>

卿八点头，道：“成了。接下来，让柳伯爵提醒三皇子，让三皇子配合大皇子的行动。”</p>

谈鹤鸣道：“但是大皇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我没看出他有弑父的打算。”</p>

卿八道：“等着吧，不是今晚，就是明天，大皇子就要动手了。”</p>

老皇帝这时瞧向大皇子，道：“老大，你可曾怨恨我？”</p>

大皇子心愈发荒凉。</p>

原来他父皇，准备对他下手了。</p>

他低眉顺眼道：“儿不敢。”</p>

不敢，不是不曾。</p>

老皇帝对这个回到却更满意。</p>

若大皇子说不曾，他根本不信，这些个孩子，谁对他没有怨恨？</p>

不敢就好。</p>

不敢就对了，他的威严不容人违抗。</p>

老皇帝挥手，道：“你们下去。”</p>

闹了这一出，皇子皇女他们出去时，黑夜已经降临。</p>

大皇子仰头瞧了眼天上，天上星空犹如他此时的心情，黑暗、星月无光、前途无亮。</p>

回到宫殿，卿八让五皇子配合大皇子举止。</p>

五皇子打来电话，迫不及待道：“表妹，你什么意思？”</p>

“什么意思，你不是很明白？”卿八道，“和你一样。”</p>

“大哥？”五皇子有些不敢相信，“他一向对父皇敬重有加，我们这些皇子皇女里，只有他被父皇抱过带过。”</p>

“生死面前，那些本就不深的情谊，算什么呢？”卿八淡淡地开口。</p>

五皇子想起老皇帝在上书房泄露出的杀意，忽而明白了，“父皇疑心上大哥，准备对大哥动手了？”</p>

卿八但笑不语。</p>

并没有，但是大皇子却疑心皇帝要对他动手了。</p>

就算没起疑心，为了皇后的安全，他也要对老皇帝动手。</p>

当秘密被人所知时，秘密便不再是秘密。</p>

老皇帝这个马尿酒，正好给他当头棒喝。</p>

不等卿八回答，五皇子又自己回答道，“不对，或许父皇要对我们这些威胁到他的皇子皇女动手了。”</p>

他下定决心，道：“我会让人配合大皇子行动。”</p>

在面对老皇帝时，他们皇子皇女是站在同一线上的，若老皇帝真死在大皇子手里，那么大皇子便不足为虑。</p>

只谋逆之罪，就能让他与皇位无缘。</p>

“留意三皇子，他也会配合大皇子行为。”卿八又提醒了一句。</p>

“好。”</p>

挂了电话，卿八望向成瑞，道：“能熬夜吗？”</p>

“可以。”成瑞望向卿八，道，“卿姐，我要做什么？”</p>

“今晚可能会有大事发生，你特别留意下动静。”卿八道。</p>

“好。”成瑞抱起电脑，开始接收皇宫内监控。</p>

上半夜风平浪静，下半夜，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十九皇子忽然发热，有宫人将此事通报给老皇帝知道。</p>

老皇帝今晚是自己睡的，因为白莹莹造成一系列误会，虽然是她为他生日而愁眉不展，他照样迁怒，决定冷待一下。</p>

听到宫人汇报，老皇帝不悦，道：“发热就喊太医，喊我做什么，我是太医还是会治病？”</p>

老皇帝对血脉并不上心，他已经有了那么多子女，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p>

宫人低声道：“如夫人疯了，不准旁人接近十九皇子，还大吼大叫，要将十九皇子往地上摔。虽然最后没摔，但看着也心惊肉跳的。”</p>

“宫人力量小，控制不住如夫人，侍卫又有避讳之心，不敢碰如夫人，就这么僵持了。如夫人院里的大姑姑没办法，只能惊扰圣上。”</p>

老皇帝拿起衣服穿上，道：“这些皇子皇女，一个个的尽不省心，就知道给老子找事。”</p>

这话宫人不敢接。</p>

老皇帝迈步前往西宫。</p>

卿八、谈鹤鸣凑到成瑞身侧，盯着电脑里边的监控。</p>

谈鹤鸣问：“十九皇子发热，如夫人发疯，都是大皇子捣的鬼？”</p>

“可能吧，是不是，等老皇帝进了院子，就知道了。”卿八道。</p>

老皇帝到了如夫人殿内，如夫人衣衫不整，头发散乱，抱着个仅有几个月的婴儿，双目无神，嘴中喃喃自语，活脱脱一个疯婆子形象。</p>

宫人试图接近她，但一旦靠近，她便会尖叫，而侍卫碍于她是皇上的妃子，只能守在一旁，焦急地望着这一幕。</p>

而如夫人怀里的小婴儿，一直在嗷嗷大哭，哭声沙哑，显然已经哭了很久，哭得嗓子都有些受不了，但还是在哭，听得旁人都有些不忍。</p>

院中太医也来了，拎着诊箱站在一旁，试图拿话稳住如夫人，但见效并不大，如夫人对谁都那么戒备。</p>

见院子里乱糟糟的一团，老皇帝怒气上涌，骂道：“都是吃干饭的？不会控制住这个疯婆子，将十九救下来？”</p>

得了皇帝的令，侍卫才敢上前。</p>

如夫人反抗更激烈了，用手挠、用牙咬，但不敌侍卫力大，最终被控制住。</p>

其中一名身材矮小的侍卫从如夫人手里接过婴儿，一步步走向老皇帝。</p>

这时，被控制住的如夫人忽而抬头，望着那抱着婴儿的侍卫和老皇帝方向，露出个阴谋得逞的浅笑，这一抹笑像是天上流星，转瞬即逝，她重新低下头，继续嗷出声挣扎。</p>

成瑞盯着那道笑，有些被吓到。</p>

他忍不住坐直身子，道：“她，她笑得好恐怖啊。”</p>

阴森森的，大晚上的，真的很可怕。</p>

卿八“嗯”了一声。</p>

“她怎么忍心？那好歹是她亲生儿子，就让他一直哭一直哭，我在旁听着都不忍心了，她怎么忍心？”成瑞怒道。</p>

卿八没答这个问题，成瑞也不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p>

视频里，那个矮小侍卫已经走到老皇帝身边，却被老皇帝身边的宫人拦住。</p>

侍卫没有再往前走，只低垂着脸，将哭闹的小皇子双手托举送到老皇帝身前。</p>

老皇帝不想抱，他头一偏，示意太医上前医治。</p>

成瑞又看不惯了，“这是什么爹，连抱下孩子都不愿意。”</p>

卿八摸摸他的头，道：“别气别气，犯不着为了旁人生气。”</p>

视频内，太医低声道：“皇上，您抱一抱小皇子吧，小皇子现在没有安全感，需要父母的安抚。”</p>

老皇帝凝眉，望向太医。</p>

太医低眉顺眼，将手中诊箱递给侍卫，他就这侍卫的手，打开诊箱，取出电子温度枪。</p>

老皇帝没瞧出不对，眉头松开。也是，在这个宫内，谁能背叛他？</p>

他往前走了两步，从侍卫手里接过孩子。</p>

这时，身材矮小的侍卫掌心忽而多出一柄匕首，猛地往前刺向老皇帝。</p>

瞬间，老皇子腹部一痛，流出一道鲜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