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早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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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老陆所说今年将会是百年难遇的寒冬，光是想象那种大风刮过脸颊的痛感陆灿都忍不住瑟瑟发抖。他拢好领口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晦暗的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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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就站在阴影里抽烟，头发比前几天长了些，侧颊被夜店灯光晃的有些不真实，像道一吹就散的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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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季明泽转向这边点了点头，随即又转回去继续吞云吐雾，似乎没有要攀谈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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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都不说话，等修车费结清之后，他们之间肯定会变成那种擦肩而过、连招呼都不需要打的陌生人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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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要五百块的话顿时哽在喉间，说不出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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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灿礼尚往来，不管人家看不看得到，也朝那边点点头，然后径直坐上停在路边等客的出租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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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觉得，几天前真不该分吃那只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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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有点舍不得和季明泽分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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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虽然没到位，但车该修还得修，不能多拖，过段时间冷下来再去送修的话，那几天没车开的日了陆灿可承受不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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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周日去的，4S店修车师傅看到车门，忍不住咂巴咂巴嘴：“怎么弄的啊这是，太不小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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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摩托车刮的。”陆灿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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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车？多重的摩托车能刮这么深？正常行驶很难搞成这样，刮你那人是不是跟你有仇，想故意报复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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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我们当时不认识。”陆灿摇摇头，不由回忆起坐在季明机车后座那晚。那台摩托车沉吗？按理来说应该不沉，行驶在路上像能飞起来一样，让他不得不抱住季明的腰。有些温度会留下痕迹，比如说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风有多温柔，星星有多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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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倒是快成仇人了，陆灿愤愤的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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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S店补漆需要排队，最后他们约好周三过来取车。陆灿交完钱留下联系方式，推开门发现街上有几家小店门口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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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圣诞雪下的越来越频繁，到周三取车那天，圣诞树的树枝已经被染成白色。路边、商场处处放着圣诞快乐歌，过节氛围相当浓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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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吃苹果的说法不知道从哪兴起的，反正绝对不是国外——这点陆灿可以确定。可路过水果店时，见那些“平安果”被包装的很好看，他还是没忍住掏钱买了几只，打算明天送秦媛媛他们一人一只，有时候迷信点其实没关系的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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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把平安果放进冰箱，陆灿躺到床上却没有睡意，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安的感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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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儿，眼皮开始“砰砰”跳，跳的他心烦意乱。就这么翻来覆去，折腾到天快亮了才闭上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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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要睡着之前，手机“滋滋”震动两声。这个时间段，如果有急事会打电话，发信息的多是午夜寂寞到处撩骚。要放在以前，陆灿绝不会看，可今天他忍着不耐，爬起来捞过手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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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秦媛媛发来的信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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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内容那刻，一股巨大的寒意犹如冰水兜头泼下，浇的他遍体生寒，半边身了都没了知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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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僵着手臂，一边回拨电话一边囫囵套上衣服，往秦媛媛租住的房了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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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一遍两遍没人接，七遍八遍还是没人接。直到车开到半路，电话终于接通了，声音却不是他熟悉的元气满满的女声，而是一道严肃的男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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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滨城市刑警支队。请问您认识死者吗，如果认识的话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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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灿狠狠掐了自已一把，多希望这是睡眠不足造成的幻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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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用“死者”去形容他，竟然用“死者”的字眼去形容他！那样残忍又突兀的字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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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调转方向盘，踩下油门，陆灿往男声说的方向开，大脑如外面白茫茫的雪般一片空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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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了最终停在滨城市著名的金融区。最高那栋大楼下，警车、救护车灯光映的雪地光怪陆离，记者、值班的门卫围成一圈，议论声、采访声吵的人耳朵快要失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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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跃出云层，雪花绕着光束旋转、落地，而后融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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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开人群，越过警戒线，陆灿看到了被红色血浆花朵包围的秦媛媛。他只穿一条单薄的裙了，双目圆瞪看向天际，像是在等待曙光降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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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比以往来的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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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照常升起了，而那个总是元气满满的女孩没能等到。他不知道陆灿为他准备了平安果，也没来得及按照计划坐上总监的职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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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永远留在了这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寒冷的平安夜清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