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原生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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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跃然在禁闭室呆满了十天。

他从禁闭室中出来的时候,戚颐恰好在等他，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一通后，说道：“你倒不如我想的那么憔悴。”

封跃然扫他一眼：“你怎么还在？”

戚颐耸了耸肩道：“你救了我哥的命，他要我报答你,我这不就来报恩来了吗？”

封跃然径直朝着院门走去说：“不必了。”

戚颐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扯着嗓子道：“这么说来，你不要我哥哥报恩,也不记恨我了？一切都一笔勾销？”

封跃然头也不回道：“嗯,一笔勾销。”

他快步出了院门，就看见一辆马车立在书院门口，颜乐家坐在马车上冲着他淡淡一笑：“可算出来。”

封跃然快步上了车,低声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从窗缝中透过来的些许光亮落在了他高挺的鼻梁上,透出了几分肃杀的气息。他虽然是在禁闭室带了这么几天,可是时间一点也没有耽搁。

颜乐家命人驾驶马车回家，自己坐了进去，在封跃然面前虔诚道：“如您所说，我查到了封子濯的异动。他手下人频繁在几大商会中走动。我怀疑他确实官商勾结得厉害,就此深入挖了挖，发现了他似乎同铁矿有所联系。”

封跃然面上表情未曾变化：“是么？”

“不错！”颜乐家坚定的点了点头：“大哥,你可想过要用这件事做点什么文章吗？”

封跃然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私开铁矿是重罪，若是没有证据反而容易被人倒打一耙,我们需得要慎重行事。”说这话,他的手紧紧的握着马车上的窗台边：“再说,我还没有同父皇相认,又不是一直养在他的膝下，他对于我多有芥蒂，还会多次考验。若我没有证据便对封子濯下手,难免不会让人多想。坏了大计。”

“我父亲在京城颇有名望，也可以替大哥在京城说话。”

“我知道。”封跃然冲着他一笑：“但是舅舅同我的关系，众人皆知。父皇为人警惕，只怕会想得更多。这件事，你就听我的吧。”

颜乐家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封跃然，过了片刻，小声道：“大哥，你还从未见过陛下，又怎么会知道他为人警惕？”

封跃然微愣，只是一瞬间他便掩饰了自己的失态：“自从知晓自己的身份之后，我便对陛下十分好奇，翻阅了官府发布的皇帝敕令，总觉得他是如此的人……也或许是我想错了。你见过父皇吗？”

颜乐家道：“只是在宫中宴会的时候，远远见过一面。”

封跃然道：“是么？那你觉得陛下是何等性格之人？”

颜乐家摇头道：“身为臣子，还是不该妄议君王。”

封跃然笑了笑，神情中有些落寞：“是，你说得对。”

颜家乐还要开口，封跃然却挥了挥手道：“我累了。”

夜晚，封跃然洗漱完毕后，他抬头看向窗外的一轮明月。月色大好，而他看了许久许久。

上辈子的那夜，也是如此澄澈的月色，但是接下来却是瓢泼大雨。

他记得舅舅跪在地上，父皇立在上头，手中握着的便是舅舅用来参封子濯的奏折。本以为胜券在握，哪知父皇却将奏折一下扔在地上，怒斥何等居心。

舅舅几番解释，哪知父皇不为所动，反而还在舅舅府中搜出了同铁矿有关的证据。纵然那证据此后也被证明是伪造的。可是父皇却依然因此斥责了舅舅，对于封子濯却是淡淡放过。此后转目看向封跃然，冷冷一笑道：“这便是你的兄弟之情吗？”

言语之间几分斥责，雨打湿他的鬓发，封跃然立在石板路上，浑身如冰一般寒冷。

他自幼无父无母，当得知自己身为皇子时，最为高兴的是，他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父亲，那是他的至亲。可是如今斥责他的正是他的父皇呀！才十几岁的孩子，从未得到过亲情，怎么能够不渴望。

自从那日之后，他便看得出，父皇对他是有几分警惕与生疏的。好像一直是用一双怪异的眼神在打量他。

为了得到父皇的认可，封跃然力求做到最好，他要做父皇身边最为出色的那个皇子，无论多辛苦，他是起得最早的那个，诗词歌赋，骑射修为，他拼了命的修炼，他想，只要他做到了最后，他就能够让父皇将目光更多的停留在他的身上。

可是不知道为何，皇帝对他总是淡淡的，两人之前好似有这一层隔膜。无论他做得多好，皇帝也从未夸奖过他一句。

在这个天地间，错的只有是臣子，不会是君王。错的只能是儿子，不能是父亲。封跃然只觉得心中压抑，不知道前路为何。而戚白就那样不其然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开解了他的困惑。

封跃然看着月亮。仿佛再次看到了当年那个在他面前说出大不敬话的少年。

戚白盘腿坐在他的面前，伸出一根手指，认认真真地说道：“这不能怪你，这是原生家庭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