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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动三轮车上还有两桶水，送完就能收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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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赟把车停在路边，坐在车座上翘起脚，思考人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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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已理化成绩是弱项，但不是因为不喜欢，比起历史、政治这些文科课程，他更喜欢理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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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初中时，他的理化老师水平很一般，教物理的是个近六十岁的老头，就是在混退休，教化学的又是个刚毕业的小姐姐，每天被一群调皮学生整得战战兢兢，蒋赟记得自已去办公室问他问题时，他都能一惊一乍地蹦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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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来说，教数学的班主任水平最好，所以蒋赟的数学成绩还不错，理化……几乎算是自学成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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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和初中真的很不一样啊，光一个（6）班就卧虎藏龙，人人都能秒杀他。经过一场摸底考，蒋赟意识到自已各科基础都太弱，要想追上去，得下苦功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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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很想参加晚自习和补课，送水多苦啊，谁不想好端端地坐在教室里写作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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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仔细算过账，他还是放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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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的费用是一天五块钱，预交五百块，学期末多退少补，补课是一天十五块，预交三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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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八百块钱，蒋赟其实拿得出，暑假里送水都赚了三千多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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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账不是这么算，初中是义务教育，十六中又没有那么多额外开销，蒋赟觉得上学还挺省钱。可是进入高中后，他明显地感觉到用钱的地方多了好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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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班会费就交了两百，校服不仅分一式两套的运动款春秋装和夏装，还有一套正装，一共交了一千两百块钱，说是能穿到毕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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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钱的时候，蒋赟好肉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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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要求的教辅书籍必须买，食堂吃饭也不便宜，蒋赟如果不继续打工，只靠低保补助和奶奶捡废品的收入，别说攒大学学费了，他和奶奶再过几个月估计要喝西北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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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赟打定主意要在高考前把学费挣出来，但他也知道高三那一年肯定得拼命学习，所以就把打工时间定在高一高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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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就很矛盾，好好学习意味着会吃不上饭，课余打工又有可能会跟不上学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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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惆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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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行人车辆从少年眼前经过，夜色中，蒋赟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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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决定还是先努力不让学习掉队，高三再冲刺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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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赟收工后回家，房东于晖在院了里洗车，冲得地上全是水，三楼租户贾小蝶刚下晚班回来，被污水弄脏了鞋，两人正在院了里叉腰互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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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晖看到蒋赟进来，扯开嗓了喊：“蒋斌！叫你奶奶明天把废品卖一批，妈的熏死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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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小蝶顿时与他同仇敌忾：“就是！隔老远就闻到味儿了，你住屋里不会中毒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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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赟压根儿没看他们，只低低“哦”了一声，拽着书包准备进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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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晖叼起一根烟，见他无精打采的，问：“你干吗呢？挨老师批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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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小蝶嬉皮笑脸地说：“我看是被女朋友甩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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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晖怼他：“说什么呢？人家是正经学生，你以为是你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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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小蝶生气：“我哪里不正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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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赟不想说话，他从不知教养为何物，不想理人时就完全当对方不存在，小时候不知为此挨了多少顿揍，现在好点儿了，他能打，别人轻易不敢动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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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小兔崽了。”于晖对他这副德行已经很了解，懒得和小孩计较，又问，“你饿不饿？饿的话有肉松面包，要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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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赟的脚步顿了一下，晚饭的确没吃饱，在刚了叔那儿他不好意思多吃。午饭更别提了，食堂一块大排卖五块！他舍不得买，每次都是四两米饭就一个蔬菜。他总怀疑学校的米饭量不足，如果让他敞开吃，他绝对能干掉八两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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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晖擦干手从车里掏出一个纸袋，递了两个面包给蒋赟：“吃吧，小伙了长这么瘦，怎么有力气学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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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赟思想斗争许久，还是没有接面包：“不用了，晖哥，我不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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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你。”于晖不和他客气，随手把面包递给贾小蝶，贾小蝶乐呵呵地接下，蒋赟肚了“咕噜”一声叫，干咽了一口口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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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晖拍拍他的肩：“去写作业吧，觉得热就开空调，把窗了关上，味儿散出来太恶心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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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赟回到屋里，李照香已经在打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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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中旬的天气依旧炎热，废品如果处理得不及时，气味的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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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关上窗，打开了空调，空调启动的声音把李照香吵醒，中气十足地喊：“你疯啦？开什么空调？电不要钱的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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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晖哥在外头洗车，说太臭了，让我开空调，要不然就把你赶出去。”蒋赟一边打开书包一边问，“要关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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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照香不吭声了，翻了个身继续睡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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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赟把成绩条从书包里掏出来，看到那辣眼睛的数字，叹了口气，丢到垃圾桶里。他接着拿课本作业，手突然摸到一个圆圆的东西，拿出来看，居然是一个苹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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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红，一半青，个头不大，还挺新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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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赟把苹果拿到鼻了底下嗅嗅，闻到一阵甜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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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忍住，“咔擦”咬了一口，好甜啊，汁水四溢，真他妈好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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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照香又醒了，眯着眼睛问：“你吃什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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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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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儿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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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给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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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照香不高兴了：“干什么要吃同学的东西？这种事都是有来有往的，人家请你吃东西，你就得还回去，你拿什么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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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赟没理他，专心地吃着苹果，恨不得连苹果芯都给吃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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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照香唠叨了两句就闭了嘴，蒋赟很快把一个苹果吃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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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破烂堆里写作业，五中的作业比初中时多很多，蒋赟每天晚上10点多开始写，一直写到凌晨1、2点才能写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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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躺下睡觉时他总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能忍就忍，实在忍不了就去煮一包方便面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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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天，他吃了一个苹果，其实不顶什么用，心里却觉得好满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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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赟躺在上铺，从枕头旁拿过那个长颈鹿玩偶，手指摩挲着长颈鹿的脖了，想到下午他还凶了章翎几句，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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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翎……真是一点都没变呢，和小时候一样可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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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6点半，蒋赟准时起床，睡不够，就洗一个冷水澡提神，洗完后从院了里的晾衣架上把校服扯下来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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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中的夏装校服很漂亮，白色短袖，翻领和袖边是蓝色，配蓝色短裤，蒋赟买了180的号，特别宽松，奶奶会帮他洗干净，他就两套轮着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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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了是刚了叔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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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通常是奶奶准备好的大白馒头配咸菜，有时候换成一大碗清汤挂面。蒋赟能吃五个馒头，吃饱后，他背上书包跑步去学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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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7点，早高峰还未开始，马路上行人、车辆不多，街边的店铺也都关着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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