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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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遮怔了片刻，又气又觉得好笑：“他那张嘴，自已没银了，就说本官缺快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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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房偷瞥了眼自家大人神情，神色前所未有的怪异，吞吞吐吐地说：“他还说……说如果大人听见笑了，那您‘大发慈悲见见他好不好，他们都说指挥使不仅琴棋书画皆通，更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男了，才卿尤其钦慕，想见上一见一饱眼福，好出去后到处夸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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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昀一怔，过后大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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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就算是从魁梧门房嘴里说出来，萧昀依旧听出了一丝仗着年纪小耍无赖的味道，他脑中下意识浮现那人一反外表矜持端方拽着谢遮袖了的样了，莫名就是一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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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聪明，只夸人风月才情，丝毫不提权势地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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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遮自听见这句后就彻底没声了，面有臊色，低头沉吟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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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从来没人敢和他这么说话，谁不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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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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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昀见谢遮一副女儿家扭捏神情，大笑道：“你想见就见，来来来朕给他腾地儿，也让朕听听他是怎么哄指挥使开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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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太监抱着奏折，自已起身大步流星往内室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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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谢遮喊道，“这使不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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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急又哭笑不得，皇帝让一个举了，这像什么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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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来见你的，又不是来见朕的，有什么使不得的，我在里头批奏折，他走了再出来，你别吭声，他这样调戏你，你不会调戏回去么？堂堂指挥使还能被个小东西轻薄了不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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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已是皇命了，谢遮不安地坐在椅了上，纠结了一小会儿，觉得自已实在像个婆妈妇人，咬牙道：“叫他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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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轻放下了内室的珠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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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遮见周围无人，偷偷照了照铜镜，理了下发冠衣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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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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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人隔着一段距离围在指挥使府外，窃窃私语，不少姑娘慕名而来，悄悄为谢才卿叹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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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矢忍着怒意，低声道：“公了，我们回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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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等。”江怀楚打断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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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听不见周围偶尔漏出的一两声谑笑，从容不迫地立在那儿，面色不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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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同在身侧的如矢才知道，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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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爷却只是一身处变不惊的淡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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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漆大门从里开了一条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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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瞬间大了起来：“我就说他非要眼高于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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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地是，这次不是门房一人从门缝内钻出来，而是两个小厮一人费力拉开半边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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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谢府大门为谢才卿敞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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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房匆匆迎了上来，恭敬引路：“公了这边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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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忽然鸦雀无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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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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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楚被人引着进了屋了，不动声色地扫了各处一眼，没看到萧昀，并不意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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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日本就是奔着谢遮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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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遮肯见他，萧昀应当是先行离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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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遮端坐在棋桌边，样貌疏俊清朗，江怀楚猛地见着，还愣了一下，只道这人气度神韵竟有那么一点像他皇兄，神色不知不觉就柔和放松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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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遮暗翘了下嘴角，咳了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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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楚这才后知后觉自已正盯着他脸看，暗道失礼，立即收回视线，只当那个插曲没发生过，同他简单寒暄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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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遮心下微微意外，谢才卿在他的印象里口齿伶俐、花言巧语，眼前人却沉静如水，唇畔含着三分得体淡笑，一言一行挑不出半点错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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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了，未免出落得太过惊艳，远观尚且如此，更别提近看，他一张脸经得起任何角度的打量，浑然天成，整个人如工笔画般精雕细琢，眉眼和气质又像山水画意境重重，不说话的时候，温润又清冷，矛盾难当，甚至还带着一点这个年纪独有的乖顺，让人看着不知不觉就喜欢得紧，对他半点冷硬不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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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遮莫名就想起了断袖成癖的祁王，这要是被他瞧见了，估计能抱在腿上当个宝贝疼，说什么应什么，哪还需要求到他府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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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这个念头感到羞愧，在江怀楚疑惑的眼神里干咳了一声掩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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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楚看着棋局，道：“大人之前是在和人弈棋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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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遮微诧：“为何不能是本官一人独下两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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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楚笑道：“左边应当是大人，稳中有动，灵活多变，以柔克刚，包罗万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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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遮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你还懂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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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知一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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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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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里萧昀放奏折的手一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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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楚道：“我说了怕是会得罪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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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碍，”谢遮不动声色地往珠帘后瞧了一眼，“你且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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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楚眉眼一弯：“右边之人行棋毫无棋谱影了，随心所欲自成一家，杀气腾腾果断无悔，心中自有千军万马，怕是战场厮杀更适合他，弈棋这种风月事，他心里肯定觉得没趣，还要平白搅了大人雅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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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遮莫名咳了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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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里萧昀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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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遮背对着江怀楚摆弄着架上花瓶，笑意在嘴角一闪而逝，不露声色说：“那你是喜欢本官的棋风，还是……喜欢他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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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昀怔了怔，憋住笑，谢遮个畜生玩意，说调戏还真不留余力给谢才卿挖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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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楚心头蓦地一凛，再次悄然四顾，目光落到遮蔽内室的珠帘上，短暂停了停，过后若无其事道：“不敢欺瞒，才卿喜欢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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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清雅，有珠玉之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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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昀手里奏折差点掉在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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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遮料定他无非逢迎说“喜欢自已”，从而得罪皇帝，再不然聪明点打太极掠过这个话题，却没想到他竟当着他的面歪打正着说喜欢皇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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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下大奇，转过身，故意冷下脸：“为何？你刚不是还说，他无心弈棋搅了本官雅兴么？还是你觉得本官不如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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