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重洗【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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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隽抬眸看向漆黑的天空, 乌压压的积云沉浮，狂风再次肆虐这残破大地。</p>

落雪纷飞而下，身体里那股意识体陡然安静下来, 楚隽微眯了一眼眼睫，随着席卷而来的狂风, 大雪再次落下。</p>

“轰——”</p>

一声暴戾的轰炸声传来，鹑早他们倏地回头，就见很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炸了, 浓烟滚滚, 雪花簌簌，狂风如同猛兽裹挟着巨浪朝他们肆虐而来。</p>

“闪。”楚隽面色沉凝得愈发厉害，四人猛地四散分开冲出了大楼, 不过几秒间，大楼传来崩塌之声, 鹑早偏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吓得他瞳孔剧烈收缩，孙昭咬紧牙感觉鹑早顿步, 将其猛地一拉，小棺材直接在鹑早耳边发出尖利的尖啸声。</p>

大楼如雪崩般垮塌，飞扬的碎屑却再半空飘动, 并未落下。</p>

他凝聚出了一张可怖的脸，如同俯瞰芸芸众生的神明般，镂空的瞳孔猛然顿在一处。</p>

“楚隽——”声嘶力竭的大吼传来，伊文不用想也知道身后的异常是何等模样，他往嘶吼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见陶久在不远处惊惧地瞪大了眼睛。</p>

“砰！”青河飞快拔/枪，子弹擦过伊文头顶, 朝他另一边的楚隽射了过去。</p>

“隽哥——”</p>

“楚隽——”</p>

“老大——”</p>

嘶吼声声声凄厉，江匿更是拼了命地朝这边冲掠过来。</p>

楚隽看着面前巨大的废墟，身体不受控制地站在原地，饶是他拼了命也无法动弹分毫，身体里的那股意识体就像让他在这里生出了根，紧紧扎在地面。</p>

他眼睁睁地看着一块带着钢筋的混泥土朝他飞来，如同这只巨大怪物的手，就在它快要靠近之时，一道火光冲天而起。</p>

“轰——”</p>

巨大的声响撕裂天际，“滋滋”电光闪动，青河惊恐地回头，就见举着一杆火箭/筒。</p>

烟灰跟碎屑簌簌落下，楚隽被那巨大的威力振飞，江匿飞身一把接住楚隽，楚隽的情况非常不好，他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一股赤红的经络，那经络像是有继续生长之势。</p>

“小隽，小隽，你怎么样？”楚隽刚想说“没事”，张口便是一口鲜血吐出。</p>

“老大——”伊文跟青河跑了过来，楚隽擦掉嘴角的血，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手撑着雪地，摇了摇头。</p>

身在总部的宿君渡发觉这种异常时，刚好跟科研部交涉完毕。</p>

通讯器尽数不能用了，他们跟各地彻底失去联系。</p>

他猛地拿出手机拨打楚隽的电话，却是没有服务。</p>

怎么这么快？怎么会这么快？</p>

按他预计怎么也该是一个星期之后才会出现这种情况。</p>

超案处总部各部门都忙成了陀螺，随他回来的洛溪跟仲庭跟在他身边，全都担忧的看着他。</p>

总部不会出现异生物附着的情况，这里就像是个堡垒，可这种堡垒，也无法抵挡来自外部的攻击。</p>

“轰——”</p>

堡垒外传来一声轰然巨响，总部能战之人全都仰头看向天际，一条条藤蔓活了般挥力抽打着半空看不见的防御罩，每一次的攻击都让它出现一条条螺旋的波纹，旋即散开。</p>

总部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呢？</p>

楚隽呢？他怎么样？</p>

宿君渡费力用意识感知到楚隽时，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好似被翻缴似的疼，他目光所及之处，尽皆是雪人。</p>

他，像是站在一个高处。</p>

“阿……阿隽……”原以为的胜券在握只需自己肝脑涂地，所有的一切原以为都能护楚隽一个周全，给世界造一条正规之路。</p>

可当所有的一切都从他最坏的打算中超出到了一个完全未知的范围时，他应该怎么办？</p>

“宿君渡，这就是你说的终结？”总副处疾步于总部各部门，安排好所有的一切部署时，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了末日景象。</p>

宿君渡沉默着，这不是他说的【终结】，他所言的终结并非如此，一定是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未曾发现，一定是。</p>

宿君渡把过往跟现在发生过的一切全都仔仔细细的理了一遍，越想眉头便皱得越深，没发现，一条条细数过来，竟然什么都没发现。</p>

人的记忆不可能记得清楚每一个细节，而宿君渡的大脑，也没到仪器能处处内存的地步，究竟是他太过自大，还是有什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比他想象更为可怖的一幕？</p>

“老大——”洛溪从外面回来，“外面的植物，动物，大多都异变了。”</p>

她脸上沾染上了绿色的汁液，金双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崩塌了，她咬紧了唇，总部都这样了，其他地方只会更严重。</p>

这个世界彻底乱了吗？</p>

她咬得口腔内壁出了血都未发现，待反应过来时，口腔内已是满嘴血气。</p>

“仲庭，跟我走。”他要回那个地方。</p>

“老大，还有我。”洛溪不甘被扔下，死命要跟去。</p>

“老大，我也去。”金双此时穿着军靴，超案处的制服让她看起来非常干练，面上凝重的神色更是让她沉稳非常，短发有些凌乱，却让她多出了像是本就是宿君渡这个小队成员的狂野。</p>

宿君渡略一思量，点头同意，超案处总部能人不少，比洛溪厉害正常的人也不少，遑论金双。</p>

“此次一去能不能回来我不知道，你们确定要跟我走？”宿君渡面上笑意不再，那双几乎映照不出来光亮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三个人。</p>

“老大在那我就在那。”洛溪自宿君渡离开的这三年，非常清楚地认识到，跟宿君渡沟通完全不需要脑子，跟他一起执行任务也没那么多规矩制度可言，怎么有用怎么快速，怎么发挥自己的长处，能怎么来就怎么来。</p>

于她而言，跟在宿君渡身边，是没有自由的自由，就算是命……</p>

命能做什么？苟活不如放肆地活一回。</p>

那样，至少能清楚的明白自己活着的价值跟作用究竟在哪里。</p>

仲庭拍了洛溪这个单细胞一下，勾着她的肩膀，“我们都是你的人，老大在那我就在那。”</p>

三人的视线看向金双，金双略显局促，“我身为超案处外勤一队，理应冲在最前线，哪怕不幸身死，那也是为祖国太平效力，死也死得其所。”</p>

金双这官腔打得就很漂亮，总副处看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p>

“总副处……”宿君渡转头视线沉沉，“或许我应该叫你一声干爹，等我回来。”</p>

总副处有意想要跟宿君渡商量一下计策，可现在他也是一只无头苍蝇，意识体是活跃性且多变的，现在制定了计划，指不定后期会完全崩盘，宿君渡虽然有时候不服管教且做事随性大胆，说到底，这么多年，他所有不再“规矩”里的大胆，都是快效便捷最有力的。</p>

因为大胆而所谓畏惧，因为大胆，所以他被冠以疯子的名头。</p>

这个疯子是怎么来的呢？</p>

哦~总副处终于想起了宿君渡第一次被传出“疯子”称号的时候了，那是他跟另一个队一起执行任务，他利用己队人员为饵，诱捕了个异变怪物，从那以后，宿君渡在遇见洛溪他们之前，都是单枪匹马。</p>

“怪物与怪物苟且，难道不是最合适的吗？”</p>

这句话回响在耳，总副处看着他们四人朝大门离去的背影，骤然间眼眶一酸，有些伤害是他不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的，宿君渡行事就算在疯狂，心底里都尚留存着一分净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