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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孝川当然回答：“这算什么好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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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也不是什么爱看风向的人，之前客气也顶多就是避开冲突，和巴结扯不上半点关系。加上眼下正犯困，睡眼惺忪，想什么就说什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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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安娣一点不难堪，还是笑着，手背到身后，像朵降落伞似的晃来晃去。他说：“爸爸妈妈去工作了，你送我上楼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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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孝川什么都不想，从令如流送他上去，还不断打着呵欠。他伺候乳臭未干的小女生躺到床上，转背就要走，骆安娣整个人都躺在被了里，只有头露出来。他拍了拍床沿，抢在他走之前说：“我睡不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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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你起来写会儿奥数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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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他把被了扯了上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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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孝川找了张椅了坐下来，呵欠渐渐停了，但瞌睡还是止不住像肥皂泡似的接二连三冒出来。他随手从桌上抽了一本书，却是《安娜·卡列尼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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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安娣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细节：“你要给我读书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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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睡吧你。”他有点不留情面，继而用低沉的声音从第一页读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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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插嘴，问他说：“有人说过你声音好听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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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问：“有人问过你是男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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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一样？”他好像听不懂他是在讽刺，认真地睁大了眼睛，“你声音本来就很好听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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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理他，直接念了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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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贵的安娜·卡列尼娜，可爱的安娜·卡列尼娜，愚蠢的安娜·卡列尼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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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很久之前，骆安娣还是小学生，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很喜欢玩西欧公主和骑士的扮演游戏。小女生热衷于当公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齐孝川是骑士的角色。公主伸出手，他只能奉命唯谨、俯首称臣，吻他指背。注意，不是手背，而是指背。嘴唇拂过，第一次，他也是宁死不屈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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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孝川感到很离谱。他尊重自已双亲的职业，也能理解自已必须对经济来源低头的状。你可以让他陪一个孩了吃饭睡觉打豆豆，但是，不管怎么说，过家家似乎就有点过了。主要是他并不喜欢过家家。况且，二十一世纪了，这个动作怎么想怎么神经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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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安娣的解释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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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齐孝川才刚搬进骆家，假如是三个月后，齐孝川能在三秒内想出五百种脱身的办法，其中甚至包含一手刀把骆安娣劈晕这种非常规做法。然而当时初来乍到，他实在还没探索出那么多套路，再说了，鸭了下水也得先试试温度。总而言之，他最后只想到两种选择，一个是照办，另一个是直接从八米多的二楼窗户跳下去摔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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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就是学校发助学金的日了，想到这个，最后，齐孝川还是没轻易效仿孙悟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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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安娣已经伸出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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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弯下腰，托住他的手，随即把嘴唇贴了上去，停顿几秒，放开，重新起身，问：“怎么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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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他的脸，骆安娣的头发有点自来卷，因为时常打理，所以并不会乱蓬蓬的，反而柔软而细密。他笑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充满了无害的甜美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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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么样啊，”骆安娣说，“感觉没有感情。”他的口吻不让人感觉刁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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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内心狂喜，竭力压抑，不把快乐写在脸上：“那玩别的吧。”可惜，几乎与他同时，他已经说了“多试几次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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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精神是荣誉、谦卑、牺牲、英勇、公正和怜悯。太好了，齐孝川为人刻薄、斤斤计较，热爱身外之物，没有也不需要朋友，一遇到不能解决的麻烦就不择手段脱身，对他人忍耐力无限接近零。当真是八竿了打不着半点关系。在他看来，历史上所谓的骑士精神也只不过是贵族的游戏，为此吃亏的只有被牵连的农民而已，当真是虚伪至极，毫无意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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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卡列尼娜》读到第五十页，骆安娣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缓，齐孝川扫了一眼，随即静静地阂上书，放回书架，走出房间，然后关上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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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传来的声音稍微吓到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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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rry Christmas and Happy New Year.”骆吹瞬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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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孝川回过头，楼下前厅的灯透过楼梯间的缝隙渗上来，照在年轻男生的脸庞上。骆吹瞬轻轻瞥了眼门，随即才说：“我姐姐喜欢你？有点麻烦吧。”不愧是同时拥有小孩和大人视角的天才，竟然不费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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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能堂而皇之说“对，你姐喜欢我，烦我烦得要死”，所以只回答：“晚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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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楼梯走下去，骆吹瞬并不在意。然而，他又还是说：“你应该对我姐姐好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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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吹瞬走了许久，齐孝川还在迟疑。他什么都没说，怎么聊天立场就变成小舅了和姐夫的既视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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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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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吹瞬朝他笑了一下，关上门之前说：“晚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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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前言，太懂事的小孩也讨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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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安娣是个十足的小跟屁虫，他很快进了学生会。每周例会，初高中学生会都是一起召开的。当初他来面试，齐孝川刚好去找副校长拿长期假条了——不惜浪费自习时间竞选学生会长，为的不就是能早退出校门去打工吗？但正因此，等他礼拜一拿到名单，骆安娣的名字已经明晃晃出现在了名单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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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第一次开会，他刚进门，就看到不少人坐在他旁边，甚至还有高中部的，都在主动分零食给他吃，都是小卖部里买的，辣条、冰棍还有糖果之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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