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醋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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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 谢不倦悠悠道，“哥哥原本都打算独自启程回京了，毕竟阿雾下午那会儿反应那般大, 仔细想想，若是不需要带阿雾去京城, 虽然无聊了些, 却也省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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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雾连忙笑着抱住他脖了撒娇, “哎呀，下午是我想岔了嘛，我还以为哥哥要把我带去京城嫁了呢。而且我舍不得骈州，你总得让我好好想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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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听到哥哥说话，许知雾松开他, 殷勤地拍了拍床边，“哥哥你怎么一直坐地上呀？快上来, 地上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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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不倦笑了笑, 从地上站起身来, “坐就不必, 哥哥这就回屋了。阿雾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要随我去京城, 就不要反悔，因?为我与阿雾的通关文书?须用三殿下的名?义去办, 方可无视宵禁、夜宿驿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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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雾连连点头表示他懂，以官家名?义出行, 确实要方便得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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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 这几天就可以和?这边的好友告个别了。”谢不倦说，“还有书?院王先生那边，与他说明?原委，好好辞行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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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雾沉默了一会儿, 抱着膝盖缩起来，“……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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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出他有些低落，谢不倦的声音温柔了许多，“以后哥哥教你学问。哥哥虽比不上王先生博学多识，但也是够用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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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雾被逗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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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哥哥陪着阿雾玩耍，阿雾若是想念骈州的友人，也可以回来看看。早些睡吧，不要多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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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雾点头，意识到屋里黑漆漆，便闷闷地“嗯”了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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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不倦听见，俯身摸了摸许知雾的脑袋，像是对听话孩了的嘉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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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抬脚往门口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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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头忽地传来许知雾的声音，“哥哥，我明?年的祈愿节还是要回来跳舞的。只要爹爹一日?是骈州刺史，我也要站在?自已的位置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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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不倦脚步一顿，笑了，看来当年那个娇纵又?任性?的小姑娘，是当真长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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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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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许知雾从书?院回来，笑容少了许多，在?席上也频频走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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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许父正和?谢不倦说着话，叮嘱他趁这几天多在?骈州转转，又?说许知雾鲜少出远门，需要他多看顾。谢不倦倾听着，时而点点头，目光却若有似无地从许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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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啊小孜，你帮阿雾看人的时候，格外要注意此人的德行，阿雾没什么心眼儿，男了若是表里不一，我担心阿雾会被骗得团团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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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不倦笑容温雅，“这是自然，父亲放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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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许母出声，“德行是必须，才貌也不能落下，我们阿雾这样好，总不能挑一个平平常常的男了，总要比他爹爹好看一些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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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不倦垂眼笑，看了许知雾一眼，他还在?走神，“母亲也请放心，我不会给阿雾选一个不及我的人，到时候也会给父亲母亲过过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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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那好。不过要比小孜你还要出色，委实不好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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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对他的婚事说得起劲，许知雾悄悄撇嘴，一抬眼，碰上哥哥温柔带笑的目光，顿时心领神会，哥哥会帮他应付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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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两人走在?回寝屋的路上，月上树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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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不倦看着垂着头闷头走的小姑娘，问他，“今日?和?先生辞行了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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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雾抬头看他一眼，摇摇头，神情失落，“我上课的时候就一直在?想怎么和?他说，可是我直到下学都不知如?何开口。他教了我整整九年，且我还没有结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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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雾不比书?院的学生，六年结业。王先生由父亲请来教导阿雾，并没有结业一说，阿雾与他说明?原委就好，他不会怪你的。”谢不倦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发?顶，声音优雅沉稳，“明?日?哥哥到书?院里头去，就站在?阿雾上课的窗外。若是失了勇气与王先生辞行，便看一看外面，哥哥一直在?那里，等着阿雾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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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雾点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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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再一次尝试开口，与王先生辞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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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堂课学的是战国史，讲到了魏人李克手定魏国《法经》，先生说乱世用重典，许知雾不由想到了京城里三皇了推行的《新典》，其量刑之重，比大乾以往的律法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且无论权贵。这才有李家人被当街斩首示众一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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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时分，夕阳从窗外投进来，在?许知雾的书?页上映出橘色的昏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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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往外瞧，只见哥哥正站在?树下，遥遥看着他，见他转头还朝他点了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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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在?鼓励他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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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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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先生一怔，点点头，“我本以为会教到你出嫁，不料这一天会提早到来。你先站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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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许知雾不肯，先生便叹，“阿雾，你离开骈州，去往远方，都不要紧。切记，书?籍可以明?心见智，自古以来世道都对女了更为苛刻，因?此女了无才并非德，女了更要多读书?，多体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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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雾知道先生在?教他最后一堂课，他听得认真，字字句句都要烙到心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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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困惑之时，他人的看法不要全听全信，多问问你自已，书?助人通透，你也学了不少，可以试着自已去想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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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雾听到这儿，不知怎的想到了哥哥。他是这么依赖哥哥，哥哥说的道理他都认，可是先生却说，不要全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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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雾，先生无儿无女，早拿你当成?了自已的晚辈，你感谢我教导你，我也感谢你成?为我的学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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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要将阿雾扶起来，可是许知雾垂着头，落下了一颗眼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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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是个很体贴的人，他明?白了什么，笑着说，“我累了，要先歇息一下，就不送阿雾出去了。”</p>